念个佛经而已,对顾瑾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的功劳,只平常道:“陛下若是喜欢,臣女便日日念给您听。”
萧泓璋也不清楚究竟是她念的佛经顶用,还是今天的药起了效用,但现下精神难得好些,当然是边关的战事更重要。
“林常青,去将宫里送的折子都拿来。”
萧泓璋吩咐完,又转头看向顾瑾:“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你可去窗边的小案上看看书,若是累了,就让林常青送你回去,若是不累,一会儿便再给朕读一段经文。”
顾瑾眨眼,只觉得这御前的活太轻松了些,只张张嘴就结束了?
“那……不用臣女为陛下侍候笔墨么?”
这样的性子实在是乖巧,萧泓璋神情不自觉的温和了许多。
“不必,那些杂事自有林常青来做。”
顾瑾就这样留在了皇帝的屋里……
左右她也没急着回去,只是坐在角落看书抄经实在有些尴尬。
她这不是来侍候人的,反倒像是来被人侍候的。
看着林常青不仅要给陛下端茶倒水,磨墨递笔,还要抽空来给自己添添茶,顾瑾有点儿羞愧。
她偷偷朝着皇帝看去,只能看到一张侧脸。
彼时皇帝正低头批阅着奏折,神情认真而又专注。眉眼凌厉,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压的平直,没有一丝上扬的弧度……
与京中锦衣玉食,满腹诗书的世家公子不同,皇帝无论身姿还是相貌都透着英气,更有为帝十余载沉淀下来的帝王威仪,周身的气度叫人有些不敢接近。
或许是顾瑾的目光太过专注,萧泓璋也分了心神朝她看去,就见小姑娘正盯着自己,一脸呆愣愣的样子。
直视圣颜是很无礼的举动,但萧泓璋没有在意。对着这个小姑娘,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多纵容两分。
“怎么了?在这里待的不舒服?”
顾瑾回神,忙摇头道:“没有!是臣女不小心走神了。”
说完,就低头故作镇定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只是笔下的内容却不知所云,白白写坏了一张抄了一半的经文。
顾瑾暗恼自己的失态,竟然敢当着陛下的面明目张胆的胡思乱想……
专心抄起佛经后,时间便过的飞快,等顾瑾手腕发酸停下笔的时候,早就过了晌午,眼看着外面日头都已西斜了。
顾瑾一边揉着腕子,一边朝皇帝看去,就见他仍在批阅着奏折,似乎不知疲惫一般。
……
这皇帝看来也不是那么好当的,都出了宫也不得闲,竟连用膳都省了。
顾瑾饥肠辘辘。
早上来前用的半碗素面早就消化了,如今腹内空空。但偏偏皇帝没有停下用膳的意思,就连林常青也没提醒,顾瑾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她一个小小女子可没皇帝金贵,皇帝都没喊饿,哪有她用膳的份儿呢?
顾瑾没心思继续抄经,屋内又静悄悄的,叫她不敢发出动静惊扰。
最后只偷偷瞄了一眼皇帝,不知为何就忽然想起了父亲。
父亲……
记忆里那模糊的身形此时倒是清晰了许多,顾瑾提起笔,在纸上轻描慢点的画了起来,只是身形可以仿着陛下的画,到了面容,顾瑾却迟疑了。
笔尖悬在半空,如何都落不下去。
有些东西,似乎越费力去想,反而忘的越快。
“在画什么?”
皇帝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顾瑾慌张的站起,想要把那页纸藏起来。
然而萧泓璋却早早就看见了,弯身从几页佛经下抽出了那张没有面孔的画像来,细细看了一遍“这是想画你父亲?”
他倒没自以为小姑娘画的是自己。
那体态虽像,但一身将军铠甲显然有所指向。
萧泓璋个头比顾瑾要高出许多,离得近了,还需得低下头才能看清她的神色。
小姑娘眉眼间有些许怀念,却不见悲伤。
“偶然间想起,但画着画着……却发现我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大晋朝重孝道,这话要是叫旁人听了,必会责怪她不孝,即便父母早逝,为人子女的都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偏偏萧泓璋却没觉得不对。
“你那时还小,记不清很正常。”似乎是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萧泓璋面上难得的带了笑容,轻轻拍了拍小姑娘略显瘦弱的肩头:“好姑娘,这不是你的错。”
“你父亲于国无愧,却不曾尽到为人父的责任,是他有愧于你。”
……
是他有愧于你……
……
还是头一次听人这般说,顾瑾睫毛颤动,呆愣了片刻后突然笑了。
她本就生的好看,如今笑起来,那一身素淡的妆容也压不住这个年纪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