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欢率先打破沉默,空酒杯被捏的很紧,细长的手指边缘用力到泛出白色。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裴寂川没来得及开口,她已经站起来走到中庭,抬头望月,用开玩笑的口吻藏起心中的苦涩,轻笑道:
“贾姨也真是的,开什么玩笑不好,开这种不着边际的玩笑,总有一天我是要离开这里的呀。”
如果说皇宫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牢笼,那国公府就是个小小的牢笼,里面充满了各种阴谋算计,争权夺利。
她不喜欢这里的氛围,不喜欢总是被人丫鬟、贱婢、下贱胚子的叫来叫去,如果能化作自由的鸟展翅翱翔远离这里的是非纷扰,那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头也不回的挥动翅膀翱翔于天。
只是……
陆清欢没敢回头去看那人,生怕一回头建筑在心中的那面高强就会在瞬间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现在不走,只是因为裴寂川身边还没有能够照顾他的人,若有一天他要成婚娶世子妃,也就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裴寂川心中蓦然一紧,无数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不停的碰撞,心口疼,脑子乱,连带着杯中酒水也变得苦涩起来。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站在那儿表面无忧,内心苦涩的女子,眼神陡然变得森寒幽深,“说的有理,无端端的开什么这种玩笑。”
说完,裴寂川将酒杯一扔,拿起桌子上的酒壶仰头就喝,痛快的喝上一口将酒壶递给陆清欢,“不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喝酒更畅快,你这酒酿的不错,明日多给我准备一些,正好我要去军营训几天兵。”
陆清欢倏然转身低头直视着裴寂川的眼睛,有点没反应过来的,“你要军营待几天?”
“嗯,来了一批新兵,我得去看看他们的资质如何,仔细核查他们的背景。”裴寂川收回视线,不再去看陆清欢,“我怀疑这群人里有太后安排过来的眼线,我的军营里决不允许有害虫存在。”
“需要我帮忙吗?”陆清欢急切地走过来,从裴寂川手中将酒壶拿过来却也没喝,把酒壶放到一边,“这种时候你还能表现得这么轻松,难不成你已经知道谁是奸细了?”
“不知道!”裴寂川回答的云淡风轻,仿佛被安插奸细的不是他的军营,“所以,需要详查。”
“好吧!”陆清欢下意识的松开裴寂川的手,心头溢上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恨不得立刻化作隐形人跟在裴寂川身边。
裴寂川看着眼前这蔫了的小白菜呵笑一声,双手捧住她略微冰凉的脸,“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你是真打算给顾明珠看病?”
“世子爷这么聪明,我以为你已经猜到了呢。”
陆清欢的心情并没有因裴寂川转移话题而变得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她太了解裴寂川了,他表现得越是镇定说明事情越严重,要么裴寂川是不愿意跟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详说,要么就是怕连累到她,可是她从来都不怕被裴寂川连累呀。
究竟,裴寂川懂不懂她的心呢?
“所以真的是你做的手脚?”
裴寂川并非真的猜不到,他只是更愿意听到陆清欢亲口对他说,想看到她神采飞扬的跟他说自己是怎么教训顾明珠的激动,兴奋模样。
陆清欢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他很喜欢,尤其是当她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细缝,简直像极了夜空中高挂着的小月牙。
“是啊,人善被人欺嘛,我这么善良的人总是被人欺负,所以这次要当个恶人了。”
陆清欢耸耸肩,无奈的叹口气,“世子爷也知道我并非是个愿意惹麻烦的人,可是这些麻烦总是喜欢缠着,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我也觉得很烦呐,故而……”
裴寂川撩起落在陆清欢额角的碎发,冰凉的掌心覆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不要玩的太过火,我都能帮你解决。”
陆清欢先是一愣,继而愉悦的笑出声来:“有人撑腰的感觉真是不错,怪不得他们都喜欢仗势欺人呢,你要是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宠着我,估摸着我也要变成那种人了。”
她很明白不能太过火的意思就是不能出人命,她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稍稍惩罚一下足以,闹过头了不好收场反而会连累裴寂川。
裴寂川已经这么忙了,她真的不想让自己也成为他的阻碍,累赘,负担。
“你不会。”裴寂川慢慢抬眸,眼中盛满了对陆清欢的信任,看着她乌黑明亮的双眸,语气认真的又重复了一遍,“我认识的陆清欢不会。”
陆清欢闭上眼睛,撒娇似的用脸颊蹭了蹭裴寂川的掌心,不知道是他的掌心太冷,还是自己的脸太烫,肌肤相互触碰在一起的感觉格外舒服,她严重怀疑自己要爱上这种令她眷恋的温度了。
二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天上地下,区别太大,她也没有资格开口向裴寂川要承诺,更没权利去阻止他寻找另外一半。
裴寂川这样的好人,应该配得上全天下最好最优秀的女子,但陆清欢很清楚,这个人绝不会是她。
“你打算怎么医治她?”裴寂川用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
“先让她疼上几天,再软上几天,折腾折腾也就老实了。”陆清欢似是忘却了方才的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