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
城东一座杂草丛生的废弃宅院里,几名居无定所的老乞丐聚集在这里。
今天晚上是个喜庆日子,外出觅食的老乞丐各个都喜笑颜开,手里挥舞着几个黑窝窝头,高兴的像是过大年。
“真是个大善人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发放了两个热乎的黑窝窝头!”
“瘸子,咽气了没?可惜你今晚没去,要不然也能领到两个热乎的黑窝窝头。”
此人口中的瘸子,是个中年人,几天前遭人暴打躺在阴暗的小巷子里。虽然昏迷了,但被这几个老乞丐好心的抬回了这里。
这名中年男子,身上多处伤口开裂,又断了一条右腿,眼下唯有等死一条路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发脓,腿骨断了,原以为很快就会死,却不想命硬的很,一直不肯咽气。
这几个老乞丐已经当面商议好,等此人咽气后,就用稻草编织一张草席一裹,抬出城外寻处地方安葬了事。
这些老乞丐对死人都非常热心,只要碰到了都会互相帮忙将其抬出城外安葬。
这是帮别人亦是帮自己,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惨遭横死,也不想被衙役捕快处以狗刑。
“来吃点吧,先喝口水。”
其中一名老乞丐,用破碗装水递到中年男子发白的嘴唇边,喝完水后,又将沾湿水的黑窝窝头,捻碎了塞进此人嘴里。
“谢……谢……”喝了水,又吃了点黑窝窝头,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似乎精神有所缓和,用沙哑的嗓子道出一声微弱的谢谢。
“别谢我,要谢就谢今晚的大善人,是他大发慈悲,给大家伙发放黑窝窝头,否则老子自己都快要饿死了,哪来窝窝头喂你。”
话是这么说,但中年男子这些天多亏这些老乞丐从自己牙缝里省下的些许食物与水存活,否则早就死掉了。
“对了,今晚的大贵人叫做方大同,好像还是什么王府长史,不知道是不是大官儿?”
“肯定是大官,你们忘记了,这位方大人身边的随从护卫足足二三十人,一定是了不得的大官儿!”
一群老乞丐一边吃窝窝头,一边身上摸虱子赌大小,顺便对方大同的威风评论一两句。
“方……方大……同……长……长史……”
躺在烂稻草堆上,无法动弹的中年男子,苍白的脸上涌现一抹激动的血色。
重伤垂死的中年男子叫作安石斗,乃是方大同委任的吏员,负责带领百姓在东乌山北面开垦荒地,修整田亩。
然而之后发生的可怕事情……
如今安石斗,已经落到了如此境地。
方长史带人来青川县了,肯定是来寻找我们的,可以让这帮乞丐代为联系,只要联系上了长史大人,或许我就不用死了。
安石斗心念电转,刚想开口喊人帮忙,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如今豪族王家还在搜捕自己的下落,如果这些老乞丐中有人心生歹念,前去跟王家报信领赏,那自己还能有活路吗?
再者,如果此事的秘密汇报给方长史,被豪族王家知晓了,为了保住秘密会不会连方长史一行也难逃一死?
毕竟豪族王家在青川县的所作所为,已经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
安石斗心里暗暗思忖,决定暂时不开口,毕竟如今已深夜,明天方长史等人肯定还在城里。
……
第二天。
方大同写了名帖,先派军卒前往王家宅院投送门贴,然后再行登门拜访。
当方大同领着三十名军卒来到王家大宅门口,王家的管家早已等候在此。
“方长史,我家大爷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我这就带您进去与之会面。”
王家大宅的管家,说话间扫了一眼方大同身边的众多护卫军卒,面露为难之色道:“不过长史大人随行护卫众多,全部进去的话恐有不便,可由一二人跟随。”
“长史大人,不可涉险……”
方大同挥手打断劝阻,点了一名军卒随自己进入王家。
豪族王家扎根青川县,数代人苦心经营数十年,县衙内外培植的势力遍布方方面面,暗中豢养的私兵更是不知有多少。
可以说,豪族王家乃是青川县当之无愧的土皇帝,整个县都在王家掌控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方大同无论是带三个随行,三十个随从,还是三百个随行,进入王家大宅那都是羊入虎口,当不得倚仗。
方大同进入王家的会客厅,当代王家主的大儿子王远光早已在座,正在慢条斯理的喝茶,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齐王府长史方大同,见过王家大爷!”方大同双手抱拳,迈步进入客厅,似乎浑然不觉王远光的失礼之处。
“原来阁下就是新任长史方大同,如今齐州城的变化日新月异,齐王府更是日益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