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瑞云送走了陆文龙,回到寝帐。其实韩秀君心里也想着陆文龙,两个女儿家,夜里睡不着,说起了悄悄话。
韩秀君翻过身,挽住了柳瑞云的手臂,小声问道:“他……他现今可好?”韩秀君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切。
柳瑞云道:“表面看来还好。”
韩秀君抬眼看了看,有些不解:“姐姐为何如此说?”
柳瑞云叹了口气:“傻妹妹,这还用问?他与我们年齿相当,命运却多起伏,换做是旁人,只怕早已不堪苦楚,而他极力硬撑,不让别人看出来,可是那心里的伤痛却是难以抚平!”柳瑞云声音哽咽,叹了口气。
韩秀君听了,不禁心下伤感,后悔不应和陆文龙较劲。
“姐姐,我……我不该……其实我还是,还是……”说着,韩秀君低下了头。
柳瑞云一笑:“还是什么?还是想着人家,是不是?”
韩秀君没有回答,而是羞红了脸。
柳瑞云道:“这话你怎么不去和他说?”
韩秀君羞道:“哎呀,姐姐,人家是女孩子嘛,再说我都让姐姐去叫他,他还不明白?真是个榆木脑袋。”
柳瑞云道:“你先前骂得人家那么苦,又与人家刀枪相向,要不是人家冒险护送我们俩回营,只怕你我姐妹只能在黄泉路上做伴了。如今终于是一家人了,明明应该去道谢陪不是,可自己偏偏不去,还怪得谁不懂你的心思?”
韩秀君被说的低头不语。
柳瑞云接着说道:“妹妹难道忘了,老爷和夫人说过,当年文龙失去双亲,被虏金邦之时还不满三岁,试问一个婴孩又怎么选择自己的人生?虽然他认贼做父,助纣为虐,伤我大将,挫我士气,可是这些他又怎么知情?如今他放弃荣华富贵,又痛失至亲至爱,孑然一身,回归大宋,谁又能体会到他的苦衷?”
柳瑞云越说越激动,以至于最后声音已有些颤抖。
韩秀君看着柳瑞云:“姐姐?为何你……”
柳瑞云淡淡一笑:“为何我如此了解陆文龙?”韩秀君点了点头。
柳瑞云索性坐了起来,披上了外衣:“我在绣春阁被文龙所擒,本已抱定必死之心,谁知他对我以礼相待,并无半点欺辱,也没有囚禁于我,而是将我留在了他最亲的乳母身边。正因为如此,我才得以了解一个充满正气且侠肝义胆的陆文龙。我虽然不能在张大娘的口中知道文龙的身世,但却可以每日观察他,也从芯草姑娘口中对他有了些许了解。当我看到王佐先生到了金营,后来整日与文龙在帐中似乎商议着什么,我便预感到有事发生,直到文龙派乌大哥送我们出营。”
韩秀君惊道:“哦,难怪那日姐姐从容淡定,原来猜到了他要送我们回营,姐姐何不早说?害得我一路忐忑不安。”
柳瑞云道:“那时候你闹得厉害,我也正好由着你,你我二人都显得镇定自若,只怕引起其他番兵的怀疑,若是他们上报了金兀术和哈密蚩,我们不但辜负了文龙的苦心,还会让他陷入危险之中。”
韩秀君有些惭愧的点了点头:“还是姐姐想得周全,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柳瑞云轻轻的用手指点了点韩秀君的额头:“你呀,平日是有点小聪明,可那时候心里只想着如何对付文龙,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了。”
“我,我……”韩秀君被说的无言以对。
“你还骂人家是番狗。”柳瑞云白了她一眼。
韩秀君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只道他是金兀术之子,是金邦殿下,又杀我军将领,怎会想到他的身世竟如此曲折?”想到先前对陆文龙的咒骂,韩秀君也有些后悔。
“你呀,冤枉了好人,文龙是个男子汉,真英雄。”柳瑞云道。
“姐姐,我……”此时此刻,韩秀君也是无言以对。
韩秀君对陆文龙的感觉有些微妙,起初完全是憎恶,因为在汴京城里,她的计谋被陆文龙识破,连女扮男装的伎俩也被看穿,受了他一番羞辱,还被他制服。
在朱仙镇阵前,她第二次被陆文龙生擒,虽然阵前输了,可嘴上却没输,赏了陆文龙一顿好骂。
直到在她与陆文龙的那次谈话之后,韩秀君的心中对陆文龙产生了一丝敬畏,那是一种面对强大敌人的敬畏。
好在后来她和柳瑞云被护送回了宋营,韩秀君才开始重新认识陆文龙,对他的印象也有了改观。
前几日陆文龙归宋,韩世忠和梁红玉对她说起了陆文龙的身世,以及十几年前的婚约,陆文龙在韩秀君的心中有了位置。
对于一个憧憬爱情的少女来说,相思确是一种苦涩的甜蜜。现今,韩秀君已然对陆文龙暗生情愫。
本来今日听说陆文龙来拜见母亲梁红玉,韩秀君高兴的不得了,她很想去看看陆文龙,可是先前的误会又令她羞于见面,只好让柳瑞云去传话,最好是把陆文龙带来。
可是,结果她失望了。而最令韩秀君不安的是从柳瑞云的眼神和言语中觉察到了什么,这是女人的直觉,直觉告诉她,和她情同姐妹的柳瑞云对自己的喜爱之人也动了真情。
在她的印象中,柳瑞云从没对一个男子如此看重,即便是像二哥韩彦直那样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