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登思念妻儿,逢小文龙生辰,陆登下城回家探望,不想这刚坐下来,便听见城里似有喊杀声。
此时又有家丁唤他和妻子,大叫“不好”。
陆登不禁心里一颤,莫非……他不敢想下去,侥幸的心理让他站在原地,期盼着家丁再次说出和他想象不同的话,可是……家丁的脚步声停在房门前,“启禀老爷、夫人,大事不好,番兵已攻入城中。”
闻听此言陆登紧闭双眼,一旦金兵入城,潞安州万劫不复。他回头看了看熟睡的儿子,又看了看深爱的妻子,转身拔出佩剑,咬紧牙关,推开房门冲了出去。
刚刚来到院门口,陆登惊呆了,城中已是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远看城楼上的旗帜已然换成了“金”字,不远处大批金兵正掩杀过来。
一名家丁说道:“番兵将至,老爷快与夫人、公子趁乱逃走,我等在此抵挡。”再看众家丁各自手持兵刃,决心以死抗敌,掩护主家逃生。
见众家丁如此忠心,陆登很是感动,他点了点头,说道:“汝等追随我多年,对陆家有情有义,我陆登在此谢过了。”说话间,陆登对众家丁拱手一礼。
“老爷……”
“老爷……”
如此情景,众家丁纷纷跪倒,平日里陆登夫妇待他们甚厚,此刻正是报答之时,于是说道:“我等便是只剩最后一人,也誓不屈膝于番贼,还请老爷与夫人、公子快走,迟些怕就来不及了。”眼看着金兵越来越近,而陆登并没有逃走的意思,众家丁十分焦急。
陆登环视一周,言道:“汝等尚且舍命一搏,我陆登岂能临阵退缩?今日便与众兄弟一同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爷快走吧!”
“小主人年幼,尚需有人照料,老爷要为他想想啊!”
“是啊!老爷与夫人快走。”
……
众家丁力劝陆登。
陆登大声道:“身为主将,我誓与潞安州共存亡,城破有死而已。况且,连日攻城金兵多有死伤,那完颜兀术定十分恼怒,倘若我弃城逃走,他捉我不到,怒火难平,势必迁怒于城中百姓,如此我岂不成了罪人!”
“老爷……”
众家丁看出陆登心意已决,无不伤心落泪。
陆登朗声道:“大丈夫能为国而死,死得其所,快哉!”
这时金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
陆登知道,这是他戎马生涯的最后一战,战必败,身必死,他淡定从容,没有丝毫的惧怕,只见他宝剑在手,大喊一声:“兄弟们,杀敌报国!!”
“杀!!”众家丁呐喊着冲向无边无际的金兵。
陆登正要提剑上马,却被人从身后抱住,这个温暖的拥抱他太熟悉了,此时他将宝剑收回剑鞘,放弃了继续拼杀的打算。
陆登用双手捂住了妻子的手:“夫人,这么多年,幸亏有你陪伴……”说了一半,这个单骑面对数十万大军毫无惧色的孤胆英雄哽咽了。
妻子谢氏也已是泪眼模糊,但她依然微笑着对丈夫说道:“老爷,这么多年你辛苦了,我们回家吧。”
陆登点头不语,和妻子慢步回到屋中,乳娘也抱着熟睡的小文龙来到夫妻二人的身边。
乳娘从未见过这种阵仗,起初着实被吓得不轻。可是,当她见到陆登夫妇于危难间面不改色,视死如归,心中深受感染,只是想到陆家全家就要遭受灭顶之灾,自己也难于幸免,还是痛哭流涕。
这时金兵已经杀到院墙外,家丁们各持兵刃死命抵挡金兵。
陆登紧握妻子的双手:“州城已破,我誓不偷生,今日是我陆登为国尽忠之日,也是你我夫妻诀别之时。”
谢氏拿起丈夫的手温柔的贴在自己的面颊,眼看着丈夫,“你我夫妻永不分离!”
陆登闻言一怔。
谢氏一改往日的温良贤淑,决然说道:“老爷为国尽忠,妾身自当尽节。”
“什么?”陆登僵住了,“夫人万万不可啊!”他虽已经决意与潞安州共存亡,但他不能允许妻儿陪葬,他想要他们活着,哪怕现在看来这已是一种奢望。
“能与老爷生死相随,乃是妾身的福分。”此时谢氏的眼中满是浓情,她爱这个男人,即便是与他一起赴死也心甘情愿,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们夫妻唯一的骨血陆文龙。
“夫人……”陆登看着妻子的面容,低声道:“娶你为妻,是陆某之幸,只可惜不能与你携手终老……”说话间他回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我苦命的孩儿,唉……”想到金兵将至,自己已无力保全妻儿的性命,陆登难忍伤心。
谢氏的眼泪也下来了,“一切就看他的造化了……”作为一名母亲,她比任何人都不舍自己的孩子,可如今舍与不舍又有什么分别?
此时,守城宋军大多壮烈牺牲,陆家家丁都已尽数战死。金军将宅院团团围住,更有十几个金兵已涌进厅堂。
陆登起身拔剑,冲了过去,与金兵杀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