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到现在还是懵得,周满银虽然是夫家这边的侄子,可小时候一直在她身边长大,她朴素地心愿,是希望两家能像从前一样亲密无间,谁想到关系转眼间变成现在的样子。
她现在走路脚步有些发颤,牙齿碰得砰砰响。
张汉东叫住还在不停口吐芬芳的父亲说:“人都走远了,还骂什么。”
吴氏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说:“你表叔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刚才孙子孙女一再忍让,她看得清清楚楚,既然话都说开了,周满银为啥还那么生气?
张庆海说:“娘,你还不明白吗,人家这次来根本就是为了当官换工作的,不是为了看你,你别自作多情了。”
彩凤说:“爸,你够了。”
她见到吴氏可怜巴巴的模样,也心生怜悯起来,扶着她进屋休息去了,张庆海回头骂儿子说:“你也是个没用的,随便让那样没良心的人欺负。”
“行,都是我的错。”
张庆海胜利了,高昂着头去村口吹牛皮去了。
秦红梅走过来安慰他说:“你别担心,我去劝劝奶奶。”
“嗯。”
周金枝在身边站了半响,这回才喃喃说:“表婶是个坏女人。”
张汉东很奇怪母亲的反应,她胆子很小,平时见人就恨不得藏起来,怎么也会声讨这个表婶?
“那年大黑生病,借她五毛钱治病,过年没钱还她,她到咱家抓走了我的鸡,那只鸡值八毛钱呢,她也没还我”周金枝说到这时,忍不住拿衣袖擦了擦眼泪。
张汉东忽然悲伤起来,恨不得抱住母亲好好安慰,可他并不是真的十八岁的少年。
母亲这样的人,当初为了给孩子治病,也顾不上怕人了,来回几十里去城里借钱,没钱还别人拿走她养了几年的鸡,三毛钱说起来就是两碗面的事。
可是对乡下人来说,很可能辛苦一年都赚不到。
傻乎乎的母亲为了拉扯他们长大,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妈,咱们以后不理她,不让她上咱家来。”
周金枝认真说:“嗯,来了我也不管饭。”
张汉东看着她穿着厚厚的棉袄棉裤,今年冬天天很冷,她的手没裂口子,脸和耳朵也没冻烂,头发被秦红梅剪得整整齐齐,看着现在,想想过去,那些艰难的日子不堪回首。
张学邦出现在门口,张汉东迎上去说:“大爷,过年了你回家看老人?”
“是啊,学文一家也搬到城里,可是老人担心老二一家不愿意进城,说小琴开年就要嫁人,他们舍不得离开,我就回来看看,送点年礼。”
张学文一家,因为满仓新婚那天那天闹出来的笑话,到现在还不敢回来,回来就被村里人指指点点,被人戳脊梁骨的感觉太难受了。
张汉东立刻从屋里搬出一箱酒说:“大爷,咱们也不是外人,过年我就不去你家了,这箱酒当我孝敬你老的,你也别挑我理说我不尊敬你。”
后湖村的男人,没有几个不喜欢喝酒的,张学邦这样的虽然进城当干部也不例外:“呵,茅台呀,你可真舍得,我就不客气笑纳了。”
张汉东很高兴他不见外:“大爷你坐,我给你倒水。”这态度和刚才周满银完全不一样。
两人聊了几句,张学邦问说:“我刚才在代销点门口,听你爸说周满银来了,还吵起来了,为什么事?”
张汉东就把原委说了一遍,张学邦的关注点却是蛋糕店,他冷笑说:“一个小兔崽子好大的口气,有我在我就看谁敢去蛋糕店闹事。”
张汉东说:“他们在县城长大,也许同学朋友什么的不少,真不会有事吧?”
张学邦说:“他周满银也就这点出息了,既然想要他儿子出息,那我就偏偏不让他如意,也让这个在后湖村长大的白眼狼知道,咱们后湖村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张学邦在银行当领导多年,能量可不是周满银这种小工人能比的,实际上张学邦看着笑呵呵的,办事却雷厉风行,回城就找农技站领导,让他们直接撸下周强的职位,还不给调出手续,就按在最低的位置呆着。
对官迷最大的打击是什么,就是拿掉他们最在意的东西,想必周强经过这么一次磨难,能长不少教训。
张学邦又去吴氏房里劝了一会,吴氏被他们劝得总算心情好了些,吵着下床准备年货,他这才慢悠悠带着那箱酒进城去了。
狗蛋在身后扯张汉东的衣襟叫他说:“叔,海爷爷叫你过去呢。”
张汉东奇怪地说:“他找我怎么不自己来,还派你这个小大人喊我?”
狗蛋说:“海爷爷在代销点输钱了,人家不让走。”
张汉东一听急了,忙大声叫大黑一起过去看看。
代销点是刘寡妇开的,村里对那个地方总是充满了各种神秘暧昧的传说。
店门口几个中年人大声吆喝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