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的早上张汉东是被鞭炮声吵醒的,睁开眼看时,外面天还没亮,周金枝的声音从堂屋传出来说:“张青山家又第一个放炮了。”
彩凤说:“年年不都是这样。”
大黑快速爬起来,接着听见燕子说话的声音,大黑似乎带她一起走出去,不一会儿,门口又响起比刚才响还比刚才多的鞭炮声,原来大黑起来是去放鞭炮了,当地人喜欢这样,觉得自己放鞭炮早,说明家里人勤快还有钱。
张汉东出来时吴氏得意地说:“汉东,你听见了吗,咱家的炮比谁家都响都多。”
“这也要比呀”张汉东呵呵笑着走出院子,门口很多小孩趴在鞭炮的灰烬中找没炸响的。
“你们这些家伙,平时不愿意起来,今天起得倒是早,注意别炸伤自己。”狗蛋抬头兴奋地说:“我们跑得快,炸不着。”
男孩子们喜欢玩鞭炮,家里买的那点根本放不过瘾,他们也有办法,等谁家放炮了,就一窝蜂去谁家门口找没炸响的,
把哑炮全部收集起来,拆出来火药堆在一起,一群小伙伴比赛谁收集的多,然后用火柴点燃,刺啦一声,火光一片,半天的努力就没有了。
虽然很难分出输赢来,小伙伴们还是乐此不疲,
张汉东见状进屋拿了一大包摔炮出来,抬手扔了一个在狗蛋屁股后面,爆炸声吓得狗蛋窜出老远,一群小家伙眼睛死死盯着张汉东手里的摔炮,真想玩啊,但不好意思要。
燕子居然也很喜欢,要了几个扔出去却又害怕,捂着耳朵不敢听,炸完了又继续扔。
张汉东索性把一包全交给她交代说:“拿去玩吧,不过别自己玩,给大伙分一些,你看谁叫你叫的亲,你就分给谁玩。”
小孩子们嗷嗷叫着朝燕子围过去,胡乱叫着姐姐姑姑,比燕子大的也不要脸,也跟着小的叫姐姐,燕子没洗脸,蓬头垢面却神气地说说:“每人都有,排好队我才发。”
张汉东这一包买了得有好几百个,燕子给他们每人发了十个,小家伙们拿了马上跑回去炫耀,没多会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张汉东笑呵呵回头,见彩凤正把一盆浆糊递给大黑,让他贴春联,春联是村里人写的,基本会提前很多天,张汉东直到昨天进城才想起来买红纸,大黑昨晚排了很久的队才轮上。
村里的老师写对联不用你开口,一看来的是谁,就知道你家有多少门,他会根据带来的红纸安排好内容,泼墨挥毫根本不用你多说,而且绝对不会错。
这些都是义务帮忙的,写对联的老师甚至还得自己搭上笔墨,虽然写的手脖子发酸,他每年还都是很早就把摊子摆出来。
张汉东觉得乡村老师给全村写春联,有一种大俗和大雅完美融合的感觉,看他们奋笔疾书,似乎才能感觉到年来了。
大黑很会干活,可是不识字,拿着对联麻爪了,燕子走过来像模像样地教他怎么贴,堂屋和院子的内容也不一样,张汉东饶有趣味的听着,发现她说的居然都对。
这书真没白读,不过一年级才读了半学期,不应该认得这么多字吧?
村里的几个大些的男孩子走过来,挨家挨户看每家的对联内容,过年了,天天想睡懒觉的孩子几乎没有,一大早就跟自己的小伙伴凑在一起,能把全村的对联都看一遍。
看到上下联贴错的人家,就会是全村一年的笑料。
这种过年的气氛,才是记忆里的过年,充满了人情味。
彩凤挎着笆斗要出门里面装着红薯干,过年当地人要吃一种红薯粉做的饽饽,一般都是现磨,张汉东也跟着一起走过去,见磨盘那里已经排上了队,银瓶在人群里招呼说:“彩凤,到我这里来,我今天磨得少,我好了就让你磨。”
队上的小毛驴被破布捂着眼睛,以碾轴为中心,绕着碾盘原地转圈,可能是一大早就被拉出来干活,它有些不太高兴,总想偷偷尥蹶子踢人。
妇女们纷纷问张汉东改稻的事,张汉东大约说了,他们就开心到不行,至于过年就要干活,根本就不在意,给自己干活还有什么话说,这个时代的人,个个充满奋斗的精气神。
彩凤说:“汉东你回去吧,有驴了,拉磨用不着你。”
银瓶说:“你听见没有,你姐说你还不如生产队的驴呢。”
张汉东老老实实地说:“我确实是没驴能干。”妇女们哈哈大笑起来。
被取笑完,他才慢慢往四爷爷家走去,过年从早饭开始大家就要一起吃饭,他得亲自去请,不然虽然说好了,老人不好意思过来。
谁知道进屋后,里面却没有人,隔壁的五奶奶告诉他说:“我看到四哥带着福娃,提着桶去南湖了。”
张汉东忙过去看,一直来到村口的沟边,见水沟边有几个人,他一一打过招呼才知道,原来大家都在挖冬眠的蛤蟆,过年买不起肉的人家,就用这东西解馋。
福娃站在水沟里,挥舞着铁锹挖烂泥,张汉东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