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五年的相处,都比不上这两日关系突飞猛进。
跟这位迂腐正经的小表哥深度接触过后,小皇帝很轻易地就喜欢上了对方。
不同于王圣、阿达对他毕恭毕敬跟班似的讨好,顾表哥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让他在感受到了关心的同时,意外觉得轻松。
当晚,他邀他与自己同宿一榻。
裴珏趁夜进来,掀开床帐就看到床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睡得香甜。
小皇帝的一只脚霸道的架在顾朝生的肚子上,两只拳头放松的握着,眉眼恬淡张扬。
顾朝生的睡姿则十分乖巧,已经隐隐显现出几分俊朗的睡颜上没有半点防备。
裴珏静静地望着两个孩子好一会儿,终是颓然地放下了床帐。
走出乾坤殿时,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方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两个孩子的长相。
他们一个肖母,一个似父,长得并不相像,可他却没有一次如此刻一般,心脏被名为嫉妒的虫剧烈撕咬着。
他并非圣人。
能为了心爱的女人接纳他的孩子,将皇位拱手相让,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可是——
到最后为什么一无所有的是他啊?
他的心脏仿佛空了一个大洞,被无尽的黑暗湮没吞噬,永远都没办法填满……
小皇帝并不知晓他的父皇背着他,在无数个暗夜里,压抑痛苦,饱受折磨。
他一天天的长大,与顾朝生的关系也越来越好。
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直都和谐。
顾朝生十五岁的时候,林玉莺作主将身边的两个丫头开了脸,送到了他房里。
顾朝生恼羞万分,没碰两个丫头,反倒同母亲大吵一架。
“母亲这是做什么?荒唐,儿子还未曾娶妻,顾家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什么顾家的先例?”
林玉莺端坐上首。
时年三十三岁的她,两鬓染霜,因为太过消瘦,脸颊上颧骨凸显,显得有些刻薄,“你可知你祖父这一支都要绝后了?不过是先让她们教你晓人事罢了,你若担心将来的妻子不喜,待她过门后打发了便是!”
顾朝生低着头,倔强道:“母亲,儿子,儿子不打算纳妾。”
“什么?”林玉莺脸色沉沉地望着他,“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娘。”
顾朝生抬起头,声音极轻道,“若当初你与爹成亲后和和美美,您又岂会如今日般——”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方继续道:“娘,若是可以,儿子希望您也能幸福快乐。”
而不是十年如一日,被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大宅子里,心中满是戾气怨愤。
林玉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眼前的少年俊美挺拔,不知不觉间竟长得这般高大俊俏。
恍然间她好似回到了青葱年少的岁月,那是她和爹还住在西北,一次她外出打猎,不慎被捕兽夹伤到。
那个有着洁白牙齿的少年,如从天而降的英雄一般出现在了她的生命里。
笑得张扬又恣意。
【喂!要帮忙吗?】
【你别哭啊!你的腿不会有事的!】
【来,我背你去医馆。】
【……】
一眼万年,纠缠半生。
那时候的他,同眼前的儿子一般年纪。
一样的生机勃勃,一样的,让人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