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当街鞭笞,戴罪留任”后,洪寿为了不丢掉官职,便在草草处理了伤口后,带人开始按照曹阳临时颁布的政令重新收税。
走街串巷,核对称重。
从辰时一直忙到亥时,整整七个时辰,两条腿都跑细了。
洪寿刚刚转过街角,便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两名神策军,登时心惊。
不能,不!
身心俱疲的洪寿瞬间就慌了神,满面惊恐,身体里陡然迸发出新的力量,飞快地朝自家跑去。
那两名神策军没有拦他。
洪寿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顾不得细问,当即冲进去,焦急大喊道:“娘子!翠儿!你们”
绕过影壁,洪寿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沈重守在客厅门外,曹阳坐在客厅主座,还有黝黑老农模样的许知秋也在一旁陪坐。
而让他如此惊慌的妻女则安然无恙地站在客厅内接受问话。
气氛看着倒也和睦,反而是他此时的焦急与慌张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相公。”“爹爹。”
“相公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爹爹你怎么出了一身的汗啊?”
刘琴与洪茜婷走过来关心,嘘寒问暖。
“你们都还好吧?”洪寿问道。
刘琴回道:“我们都挺好,到底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先下去吧。”
洪寿不由分说地便将二人送回后院,自己则回到前厅,跪倒在曹阳面前,伏身磕头,求饶道:
“王爷,下官失职,下官德行有失,但她们是无辜的。请王爷放了他们,所有的罪责下官都认,愿以命抵罪,求王爷开恩,饶了她们。”
当洪寿跪地伏身时,他后背的那三道鞭痕清晰地展现在曹阳的眼中。
汗水渗入伤口,容易感染。
而他如此忧心妻女,并愿以命相抵,更是感人。
曹阳说道:“本王在你眼中就是这般的狠辣无情?”
张长史和孔县令身后不知站着多少人,您都说杀就杀,难道还不够狠吗?
可这些洪寿不敢说,他只能继续卑微地巴结道:
“王爷仁德千秋,一肩担着前线将士,一肩担着黎民百姓,再没人能做得比您更好,下官敬佩万分,万分敬佩。”
曹阳道:“且先起来回话。”
“能跪在王爷您的面前,是下官的福分。”洪寿卑微依旧,恭维也依旧。
曹阳摇头失笑,起身朝一旁的书案走去。
沈重走过来帮着研磨。
许知秋说道:“洪寿,殿下此来是想了解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事,你要如实作答,不可弄虚作假,否则莫怪不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
洪寿的表情微微一顿,而后跪在地上,拱手回答道:“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曹阳提笔写着什么,随口问道:“令尊现在何处?”
洪寿拱手回道:“家父两个月前送来书信,有提及现居淮南郡,但好像还准备继续云游。”
曹阳又写了几个字,而后放下笔墨,抬头看向洪寿,说道:
“庆安县百姓们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这个两税使比谁都清楚。现如今孔县令意外葬身火海,职位空缺,本王有意推举令尊为庆安县令。”
“若是令尊还愿意,还敢为了庆安县的百姓而不惜得罪权贵恶贼,那么本王愿为他担保。”
“下官遵命,定当向家父及时转达魏王爷的仁爱。”
洪寿伏地叩头,不过看他的神情,显然是没能从这巨大的转变中回过神来。
“记得抓药。”曹阳也不多说,带着沈重和许知秋便离开了此处。
通过单独询问洪寿的妻女与洪寿本人,基本可以确定洪晨这些年没少游历,去没去过西楚和北齐,倒还真不好说。
但与西楚和北齐的人一定是有过接触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路无话,直到回了县衙,确认谈话不会被外人听去,许知秋这才拱手请罪道:“属下举人失察,还请殿下责罚。”
曹阳抬手示意他免礼,说道:“只要他还是那个为民请命的洪晨,那么与谁接触过并不重要。一切倒也不用急着下定论。”
“能得遇殿下,真乃三生之幸也。”
当天夜里,曹阳写了折子将庆安县发生的事做了详细汇报。
翌日,曹阳便带着现有的粮草押送凤鸣关。
匆匆几日行军后,曹阳终于回到了凤鸣关。
可惜,距离圣旨上回京述职的日期,也只剩下不到四天时间了。
曹阳不太清楚朝中最近是有怎样的暗流涌动,竟让自己这个监军提前返京。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
只有自己回京,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