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凌晨,林婉棠睡不着,起身坐在案前抄写佛经,希望神佛能够保佑薛景睿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很快,琳琅进来,小声回禀:“少奶奶,宁王殿下来了。”
林婉棠的手颤了一下,笔尖从佛经上划过,工整的蝇头小楷上,顿时留下一团墨渍。
林婉棠急声问:“可是将军有了什么消息?!”
林婉棠很快意识到,问琳琅也是白问,便说:“快请宁王殿下。”
林婉棠站起,很快地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衣裳,便出去到正堂拜见宁王。
宁王眼睛周围一圈乌青,显然也是不曾好睡。他见林婉棠进来,便上前两步,急声说:“薛少夫人不必多礼。我夤夜前来,实在打扰了。只是只是派出去搜寻的将士传来了消息”
林婉棠忙问:“可是找到我家将军了?”
宁王神色一黯,哑着嗓子说:“薛少夫人,您别着急,先坐下来。”
林婉棠在左侧面的座位坐下,抬眼看向宁王。
宁王迟疑了一下,缓缓道:“薛少夫人,将士们在一处海滩发现了一具尸首”
林婉棠脱口而出:“尸首?那不可能是我们家将军。”
宁王面露不忍,低头抿了抿嘴唇,才接着说:“我也认为薛将军必然不会有事。但是但是这具尸首的身高体型与薛将军很是相似”
林婉棠又打断了宁王的话:“身高体型相似的人多了去了。”
宁王顿了顿,点了点头说:“的确,相似的人很多,但是尸首的手指上戴着一个金扳指,我曾见薛将军戴过这个扳指。”
林婉棠心一沉,看向宁王的手掌。
宁王的手掌心有一个金扳指。
林婉棠猛地起身,走到宁王跟前,伸手拿起了扳指。
金扳指的侧面,有一道尖锐的划痕。
薛景睿说,那是他在北疆平定匈奴的时候,一个骁勇的匈奴头领用匕首在他的金扳指上留下的。
薛景睿笑着说:“棠儿,幸亏你送了我这个扳指,它替我挡了一灾。要不是它,我的手指要被那匈奴老狗给刺破了。”
彼时,林婉棠心疼地看着薛景睿,轻轻地吻了吻他的手。
此时此刻,抚摸着这个扳指,林婉棠似乎又感受到了薛景睿的温度。
宁王的话打断了林婉棠的回忆:“这是薛将军的金扳指吧?”
林婉棠如梦初醒,她嫌恶地看了一眼手里的扳指,触电一般将它扔了出去,坚决地回答:“不是,这不是我夫君的扳指。”
宁王咬了咬嘴唇,注视着林婉棠。
林婉棠似乎是在说服自己:“这不是薛景睿的东西。这不是他的。宁王殿下,您一定是记错了。”
宁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咳嗽了两声,说:“薛少夫人,你的心情,我感同身受。别说是你,就连我,也不希望那个尸首是薛将军。”
林婉棠没有说话。
宁王继续道:“薛少夫人,将士们辛苦搜寻了好几日了,这个尸首的确有些像薛将军。只是,尸首在海里多日,似乎被大鱼啃咬过,有些残缺,而且,尸首也被泡肿胀了,我们实在辨认不出他是谁。”
林婉棠的手微微颤抖。
宁王又说:“我今日前来,是想请薛少夫人亲自前去辨认辨认。你是薛将军的枕边人,对他的身体肯定更了解一些。如果他不是薛将军,我们就继续寻找。你放心,一日不找到薛将军,我们就绝对不会放弃。”
屋子里安静极了,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被听见。
过了许久,林婉棠终于开口了:“好吧,我去辨认辨认。他肯定不是我家将军。我去辨认,只是为了确认这一点,好让那尸首早日入土为安。”
宁王如释重负:“对,就是这样的道理。”
林婉棠吩咐人备马,宁王忙说:“不必了,本王骑马,你乘坐本王的马车就好。”
林婉棠看向宁王,道:“您的身体”
宁王笑了笑:“我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太医说,我多骑马锻炼锻炼更好。”
林婉棠也不想半夜惊动驿卒,便依从宁王之言,带着琳琅与茉莉出了门。
今夜月光皎洁,即便不打灯笼,也能看得清路。
马车轱辘轱辘,林婉棠一直转动着她手里的菩提手串,心中默默念着佛经。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处礁石嶙峋的海滩停了下来。
宁王从马上翻身而下,对刚出轿子的林婉棠说:“就是这里了。这里海边礁石多,涨潮的时候,海水将尸首冲了上来,退潮的时候,尸首被石头挡住,留在了这里。”
林婉棠脚步踉跄了一下,宁王眼疾手快,赶在茉莉前面扶了林婉棠一把:“薛少夫人小心。”
林婉棠心绪不宁,朝宁王行了个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