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众人携老扶幼,艰难地行走在漫天飞雪之中。
尽管人们已经尽可能穿上了最厚的衣裳,可是,雪花调皮地从他们的领口钻了进去,又被体温暖化。棉袄上的雪也化掉,一点一点沁进衣裳里。时间长了,人人都觉得身上湿哒哒的,冷得难受。
而鞋子更是沾满了雪,越发湿滑,时不时有人摔倒,又被身边的人扶了起来。
半夜,人最是困乏疲惫的时候,不少人眼皮直打架,却只能勉力支撑着往前走。
好在地上的积雪映出白光,一路不算黑暗。
林婉棠他们到底都是年轻人,又归心似箭,一路走在前面。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一个破旧的山神庙。
忘忧欣喜:“嫂子,您进去歇歇脚吧。”
山神庙虽然破败透风,好歹可以遮挡一点风雪,无论如何也比歇在旷野里好。
林婉棠驻足,平缓了一下气息,又回头看了看远处扶着腰欲哭无泪的孕妇、一瘸一拐的老翁、在母亲怀里睡着了的幼童……
林婉棠叹了口气,说:“罢了,这个山神庙狭小,让给更需要休息的人吧。我们慢慢往前赶路吧。”
忘忧和暗卫们都是习武之人,体力自然比林婉棠好。林婉棠执意坚持前行,他们虽心疼将军夫人,却也不想违拗她的意思。
他们继续前行,走了十来步,听见身后传来妇孺老者的欢呼声。
林婉棠还听到一个男人朗声喊道:“男人们不许进山神庙,让老弱妇孺进去休息!”
“好!”
“同意!”
“我们男人在外面守着他们!”
……
林婉棠不由得感慨:“不管哪个国家,都能在百姓身上看到人性的光辉。每逢战乱,最受苦的都是他们。”
忘忧附和:“是啊,要不有句老话叫宁为太平犬,不当乱世人呢?”
林婉棠又叹了口气。
此时,他们身边没有了旁人,天地茫茫,只剩下他们一行。
地上的雪越来越厚,其他人还好,林婉棠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看起来已经疲惫不堪了。
一名暗卫着实不落忍,说:“夫人,要不然我们轮流背着您走一段路吧?”
林婉棠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她拂了拂头巾上的雪花,笑道:“多谢你们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能坚持。”
忘忧和暗卫们坚持再三,林婉棠执意不肯让他们背。
众人知道林婉棠是怕他们体力消耗太多,是心疼他们,可是,他们何尝不心疼林婉棠?
她出身高门,养尊处优,身为都督夫人,朝廷一品诰命,却一点都不娇气。
林婉棠跟他们同吃同住,她可以住柴房,可以昼夜不休地赶路。凉得硬邦邦的炊饼,就着凉水,她也毫无怨怼,看起来就像习以为常一般。
他们又走了一个时辰,前方又出现一个破庙,林婉棠不由得欢喜:“后半夜寒气太重,我们进去歇歇吧。”
众人赶紧进了庙。
北玄的庙里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神。雕塑一个个看起来龇牙咧嘴、狰狞可怖,但他们已经顾忌不了什么了。
暗卫去附近找了几根干枯的树枝,用火石点燃庙里的干稻草,燃起了火队。
红色的火焰跳跃着,温暖着又冷又累又困的他们。
一名暗卫说道:“卑职值夜,你们赶紧休息一会儿吧。天亮之前,我们就得离开。”
其他暗卫提出轮流值夜。
这小小的破庙,暂时庇护了他们。
林婉棠的身子逐渐暖和起来,伴着风雪声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暗卫突然将他们摇醒。
林婉棠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发现火已经被熄灭。
暗卫嘘了一声,用口型说:“有马蹄声。”
外面依旧是暗夜,林婉棠暗自祈祷来者只是过路人而已。
黑暗中,庙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
马蹄声在庙外戛然而止。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辛统领,这里有一个破庙。”
威严的声音说:“进去搜!”
六七个人翻身下马,举着火把踹开庙门走了进来。
林婉棠适时装出害怕的样子,与忘忧抱在一处。
装作老翁的暗卫装出刚睡醒的样子,抱拳上前赔笑道:“军爷,我们是去前面投亲的,错过了宿头,在这庙里歇一晚上。我们都是听话的良善百姓啊!”
辛统领看着林婉棠和忘忧,问:“这两个人是谁?”
“老翁”暗卫回话道:“这个是我的儿媳妇,这个是我闺女。这个是我兄弟,这个是我儿子。”
辛统领不耐烦地白了“老翁“暗卫一眼:“没问你男人。这两个女的过来,露出脸来给本统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