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女同学沈珍珠的突然出现,方文山被牵起久远的心事来;更因为她对被告的深情眷顾,使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毕业季分别十多年后的今天,她还记得打电话给他,说明她的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同班同学那么多,她怎么不联系其他更有权势的同学——比如程仲雪,却只单单联系他?
多年后再见她,发现她的容貌没怎么变化,或许是嫁给有钱人后并没怎么吃苦受累,未曾经历风霜的面庞依旧那么丰满白腻,看不见一丝儿皱纹。
她明亮的眼睛里秋波流转间依旧风流,一望而知亲切温柔的本性未改。
尽管陪伴与她父亲年纪相当的暮色沉重的老男人生活多年,她身上青春的气息却未被扑灭,反倒像枯树枝上新发的嫩芽一般惹人注目。
这是个痴情的女人。无论婚姻幸与不幸,如今丈夫蒙难身陷囹圄,她未曾想过卷铺盖连夜跑路,却鼓起勇气联系十多年没见的同学旧友,试图让他解困或减轻刑罚。
当日她投奔方文山来,被惊讶不已的他顺便安置在公司旗下的江澜酒店客房里,陪她喝茶闲聊时说道:
“我听说当年为了你一意孤行的婚事,你父母气的差点昏死过去。”
她凄然抬头对他微笑道:“哦,你在哪儿道听途说的?”
“同学之间传说的啊!前几年我还在同学群里,不过现在退出了。”
“是吗?我们那班同学里,我只和薛春燕的关系亲厚,什么秘密都对她说。但自我结婚,渐渐的我们也没联系了。”
“哦对,就是薛春燕在群里说的。最初我以为她为了哗众取宠,故意造谣编故事呢!后来又有同学说,看到你和你家老先生手挽手的一起逛街呢!我才觉得这个消息大概是真的。”
“呵呵!”她的笑容饱经风霜,若有所思却欲言又止,只是捧着茶杯静静的出神。
方文山瞥了瞥她,好奇的问道:“听说你先生和你父母一起合资做生意时,偶然间才与你相识的,对吗?”
她含笑点头:“对,那时候我高三面临毕业,他还没与糟糠之妻离婚,他的两个儿子都二十出头了,即将成家。”
“所以你——你其实……”方文山突然对她当年扮演的角色说不出口。
“我是插足别人家庭的小三。”她果敢坦白的仰面对他微笑,“为了迎娶我进门,他抛弃了结发之妻,与我父母的友谊也断绝了。”
方文山颇为惋惜的笑道:“你一个年方十八的青春妙龄女子嫁给那样一个糟老头子,别说抚养你长大的亲生父母,即便我们这些同学,看着也心疼啊!你父母生气是应该的。”
“他们武断他欺骗了我的感情,因为我年少无知,什么都不懂。”
“事实证明他欺骗了吗?”
她温柔执拗的缓缓摇头:“后来在天长地久相濡以沫的日子里,我发现自己的爱情并没有错付!他是真正懂我的那个人,而且他从未伤害过我。”
“哦!”方文山深深的叹息里未免失望之情。
沉默了一阵,喝着茶水他进一步的探询道:“那你们的孩子多大了?现在他进去了,看情形恐怕一时半会出不来,你们孤儿寡母的该怎么过日子呀!”
“我们没孩子。他唯一的不近人情之处,就是坚决不让我生孩子。”
“为什么?”方文山颇为震惊。
“他原配生的两个孩子一直跟随我们生活。起初他不让我生孩子,我也可以理解,因为家里孩子多了确实闹腾,而且我自己也不想生。”
“没有孩子,你们的感情和婚姻怎么稳固呢?你太傻了!”
“后来我的年纪渐渐大了,看见别的女人都有亲生的孩子陪伴在侧,而我可能老了孤零零的一个人,那时我才想起来要生个孩子,但是他的态度却依然坚决——不许我生!”
“这是个自私的男人,沈珍珠。他并不真正爱你,他爱的就是他自己而已。”
她不以为然的微笑摇头:“你错了,其实他也是为我考量的。他年长我三十一岁,如果我们有孩子,现在年近古稀的他有能力管我们母子吗?”
“有钱就可以了呀!你们母子生活,最要紧的不过就是钱吧!”
“你是这样认为的?你对自己的家庭,对你的女人和孩子,也仅只是给点钱而已吗?”
方文山对她的灵魂拷问感到无话可说,只得羞愧的低下头来。
“所以为了避免他先我离开人世以后,我孤身一人带孩子生活的艰辛,他坚决不让我生。”
方文山声音暗哑的喃喃道:“目今看来,也幸亏你没给他生孩子,才不至于他被抓进去了,而你在外面守活寡带孩子吧!这种日子属实不好过。老头子还是有先见之明的,仿佛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今天的下场,才故意留了后手,真是可悲可叹!”
“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他这样的男人,”她愧疚不安的讷讷道,“但我希望你能尽力帮助他。”
“就他长期从事的这种缺德生意,足以证明他的人品不端,他就是个人渣,罪有应得!你还费力搭救他干嘛?不如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婚吧!天底下的好男人多着哩,你别被他一叶障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