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儿子似乎心情不佳,要提前结束早餐,张家霞错愕的话锋一转道:“哦,今天你回来的不巧,正好老方陪你黄伯伯到茶楼喝茶去了。”她像朋友同事那样称呼自己的丈夫为老方。
“是吗?”方文山惊讶道,他知道黄伯伯是市高官,为了廉洁奉公,贵脚轻易不临贱地。今日肯赏脸出来喝茶,和父亲必有大事商议。“他们去了哪个茶楼?”
“当然是我们自家的,还能去哪里呢?”张家霞拿雪白的抹布反复擦拭着油腻的餐桌说。
“哦,要不要我赶到红磨坊那边,亲自接待一下呢?或者打个电话叮嘱他们一番。”
“不必了吧!老方带人过去,他们自会好生接待的。况且你黄伯伯也不是外人,你大费周章大张旗鼓,反倒显得刻意和生分。”
方文山暗自钦佩母亲顾虑的很对,一边告辞走出家门来。
这边红磨坊茶馆里蜜合色的灯光柔和,两位鬓发斑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在楚河汉界厮杀,方自清笑眯眯的轻声说:
“我生怕你又推脱工作忙,不肯出来呢!”
目光炯炯的注视着棋盘,黄书记镇定自若的微笑道:“前阵子确实忙,省里开人代会,纪委检查组也下来人调研工作,应接不暇呀!”
“那么现在消停了?”方自清小心翼翼的瞥了他一眼说。
黄书记丰盈的嘴角浮上一丝几乎不易察觉的微笑回答:“到了我这个位置,哪有真正消停的时候?除非我退休。”
他的话不知为何激起了方自清久远的心事,与之默默的对弈了几分钟,他话锋一转道:“秀娟还在英国读书吗?她应该毕业了吧?”
“哦,今年她大三,明年才毕业呢!”谈论起漂亮温柔又懂事的爱女,黄书记的心头不由得涌起得意之情,女儿就是他毕生的骄傲!
“呵呵,你看我真是老了,记性越来越差,秀娟出国几年我都想不起来了!”方自清拍着脑门自我解嘲的笑道。
“可不是都老了吗?我们也一样。上周老伴儿说左边的槽牙松动了,吃东西挺不方便的,要我陪她去看牙医。我说你都多大年纪了,心里没点数吗?掉牙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我忙呢,要看你自己去医院吧!”
“这就是你不对了,工作再忙,老婆的身体也要照顾啊!革命一辈子,到头来陪伴你的也只有老伴儿。”
黄书记满脸无奈的皱着眉头叹息说:“像我这样的身份,实在不方便陪她去医院抛头露面呀!比不得寻常百姓家。你们两口子或许还行,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秀秀恩爱。”
方自清轻松愉快的笑道:“所以当个小老百姓真好吧!你就是高处不胜寒,生生被你的官位困住了。”
“我这算什么官?不过是为老百姓办事的。比我更大的官多着呢!人家都没抱怨什么,我有什么可说的?”黄书记谦卑恭谨的低声说。
心生敬佩的望了他一眼,方自清回忆着往事说:“我记得秀娟出国前那一晚,我给她饯行,那时候她的身材又瘦又小,站起来给我敬酒时,才刚到我的肩膀。我还调侃说你这么弱小,到英国会不会遭人欺负?洋人的面包红酒会不会让你变得更瘦?……”
“起初我们也挺担心她的身体,怕她不能适应国外的生活。但现实证明她没问题,视频里都是白白胖胖的,又开心又茁壮呢!”
方自清由衷惊喜的笑道:“她还长胖了?”
“是啊!”
“那么她毕业后就会回来报效祖国吧?还是留在英国工作呢?”
黄书记破费踌躇思量的扬了扬眉毛说:“这个问题……还早嘛!到时候还要看她自己的抉择。孩子大了,我们也不好代替她做决定。”
“那是的。只是我还惦记着,从前咱们订过的娃娃亲呢!”方自清未免遗憾的叹息道。
黄书记望了望他的神情,在桌边抚慰的握住他的手说:“那不过是咱俩年轻时的玩笑话罢了,你还认真了?倒不是我舍不得这个宝贝女儿,真是儿大不由娘,女大不从父啊!给你们家当儿媳妇,我倒没什么不放心的,从小到大你们也当她是亲生女儿一样的疼爱。不过婚姻大事,我必须和老伴儿商议合计,秀娟本人还不知道呢!”
“呵呵!”方自清爽朗的笑道,“我也是跟你开玩笑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惦记着娃娃亲?你看我是那样古板的男人吗?”
黄书记表示完全了解的拍拍他的手背,轻松释然的掉转目光继续下棋。
方自清握着一枚厚实圆润的棋子,一边思虑着在棋盘的哪个方位落下,一边絮絮叨叨的说:“老方我这辈子别的本事没有,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别说你们家秀娟如今是赫赫有名的英国留学生,她就是在国内上个普通大学,我那勉强高中毕业的儿子也配不上她呀!我只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空想一场罢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黄书记显然对他的谦卑自贬感到不满意,“学历不是最重要的,能力更要紧!你们家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