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诺言,没有带你回去,仇十二,对不起。
他的手指磨破了,鲜血渗透出来。可是他没有感觉到手掌那火辣辣的痛楚。他呢喃着,视野模糊,眼泪在眼眶里晃动,双手不断的将那裂缝拓宽,将泥土从深处挖出。仇十二在这里,他一直在这里,即便沧海变为桑田,他也还在这里。
我回来了,仇十二,我来带你回去。
眼泪是苦涩的,顺着鼻子滑落到嘴角,然后停下了。
很快,面前的裂缝变成了一个坑,坑还在扩大还在变深。
他忽然停了下来,眸光定定的落在那泥土中森白的颜色上。痛楚遽然放大,如同喷涌的泉水,淹没了他最后的理智。他趴在了坑上,大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他才直起背脊,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仇十二,我带你回家。”
将那白色周边的泥土清掉,便见到了一具骨架。小小的骨架,可以想见曾经生命的幼弱。那时,他还是小孩子,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孩子,每日里想着爹娘想着回家。可是,残酷的现实在剥蚀掉他的幻想,冰冷在消融他内心里的火热。回家,何等之难!
他死了,死在回去的路上。
他背着他,从那暗黑的小屋子里跑出来,下山,山中狂奔。
然后,有人来了,阻拦他们。
路为什么布满荆棘,路为什么充满冰冷。他们跌倒,滚落。追赶的人围上来,将他们的希望无情的斩断。
他死了。仇十二死了。
生是无名的人,死是无名的鬼。就算是死,他们也不允许他离去。
仇十二,这次,谁也无法阻拦我们!
他将那骨头从坑中小心的取出来,摆在了身边的地上。
弱小的骨头,布满了细密的坑洞。就连大地,也不能给你庇护吗,仇十二?
他直起身,目光四顾,似乎在找寻什么。
你的魂魄在哪?仇十二,你看见我了吗?你在哪?
他将白骨抱起来,站起身,转身沿着来路走去。我们要回去了,仇十二,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的家在哪里,我记得的。他深吸口气,脸上露出平静的笑意。他仿佛回到了曾经那个时候,心境,心绪,追求,都回到了那个逃下山的晚上。回去!
绿茵还在,只是那灵动气息已经淡薄了许多。
他步入绿茵之中,来到了小荷的身边。小荷的面色好了不少,姣好的面庞上有了淡淡的红晕。她在恢复,绿茵给了她力量。他单膝跪下,将怀里的白骨放在绿茵上。绿茵似乎在滋润它们,那细密的孔窍,似乎在呼吸。他望着它们,如同望着曾经那个少年。
瘦弱的少年,在恐惧和希冀之中的少年。
想着回到爹娘身边的少年!
绿茵倏然收缩,最后包裹住那白骨,变为了一个包袱。
小荷的心脏猛烈的跳动着,好一会儿才舒缓下来。
仇九将包袱背在背上,然后坐在了小荷的身边。静静的望着远处,那云团还是铅灰色如同花岗岩。大地沉沉,无声无息。没有风的流动,没有植被的招摇,没有野兽低语,没有飞禽翔空。一切都是凝滞的、干涸的、苍死的。时空都在走向死亡。
小荷的眼睛睁了开来。
她睁开眼睛,见到一个身影静静的坐在自己身边。
她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她时而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时而在喧闹嘈杂的青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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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而在笑,时而在哭,时而满山奔跑,时而在阴暗角落里浆洗衣物。那个梦,有欢乐,有悲伤,有热闹,有孤独。她如同在经历两种生命。
睫毛微微颤动,呼吸一下子紧促起来。她坐了起来,紧紧盯着面前的面孔。她呆住了,酸楚涌上心头,化为了滚烫的泪水。泪水夺眶而出,在那姣好的脸庞上流淌。
仇九收回目光,转头看着她。他笑了笑。小荷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再也抑制不住的哭泣起来。他的身体微微一僵,瞳孔收缩,然后流溢出那痛苦的光芒。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脊,小荷却紧紧抱着他,似乎生怕他会一下子消失。
许久,小荷才松开双手,抬起头一脸泪痕的看着仇九。
小荷露出那羞涩的神情,迎着仇九的目光,道,“公子,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仇九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道,“谢谢你。”
“公子,我、我想你。”
小荷心如鹿跳,鼓着气强自镇定的看着他。仇九面容平静眸光如水,手指轻轻滑过小荷的面庞,那脸庞如同丝绸一般的光滑。他笑了笑,转过头望向远处。
“那时候你可是很怕我的。”
“可是公子并没有伤害我。”
“但我这样一个怪人,到底还是让人疏远的。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嗯嗯,我以为公子跟别的人一样,所以战战兢兢的。”
“像个吓坏的绵羊。”
“但公子与他们不同,公子不小瞧我,也不伤害我。”
“我跟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的!”
“不,公子就是不同。”
小荷的声音很是坚定,甚至带着一种愤怒,仿佛自己心里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