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外公和母亲的影响,戚淙从小就有练字。因为练得早、练得多,所以他的字基本在初中时期就已经定型,后期再怎么变,也只是在已经固定的字型上,增加一些个人的小习惯。
但现在,摊开在戚淙面前的信封和宣传册上,明明都应该是他写的“遗书”二字,字迹却有着明显不同。
信封上的“遗书”二字写得过分用力,字形生硬,结构比较散,看上去就像是个练字新手写的。
宣传册上的“遗书”二字也刻意用力了一些去写,却字形圆融,结构完美,运笔转折柔韧飘逸,在楷书的形上保留了很强烈的个人风格。
戚淙皱眉。
字迹是一个人刻进肌肉记忆里的东西,就算是失忆了,也不该退步这么多才对。看这信封上“遗书”两个字的用力程度和笔划走向,也不太像是因为要自杀所以敷衍着写的,反而有种认真郑重的味道。
不对劲。
他拿起信封,翻过来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大堆字出现在眼前,密密麻麻,戚淙只看了一眼就再次皱了眉。
之前他还抱着侥幸,觉得信封上的字没写好会不会是特例,但这信纸上的字打碎了他的侥幸。
只粗略一扫,他就发现了起码七、八处字的结构问题,而且这些字在他看来十分陌生,无论是运笔还是行文的间隔习惯,都没有任何一丝属于他个人的影子。
这已经不仅仅是字迹退步的问题了。
他又看了看信的内容,顿时被恶心得连脸都皱了起来。
这到底是遗书还是情书?通篇都是在向江兆言表达爱意,用词哀怨缠绵,一句都没提过戚音和林辉。这信真的是他写的吗?
敲门声响起。
戚淙回神,暂时按下思绪,把信纸塞回信封,盖上宣传册,起身去开门。
沈嘉拿着一个记事本和一支笔站在门外。戚淙开门后,他先做贼一样侧头看了看隔壁戚音和林辉住的房间,然后朝戚淙挥了挥手里的本子和笔,压低声音:“淙哥,我来帮你理账了。这三年银行各项业务和支付软件都有了很大的变化,我怕你一个人搞不明白。”
戚淙点头,侧身让沈嘉进来。
两人盘腿坐到床上,戚淙将钱包里的卡全部抽出,一字排开,然后拿出手机按了按。
手机屏幕没有亮。
沈嘉凑头过去:“待机好几天,没电了吧。”
“等我一下。”戚淙起身翻出充电器,把手机充上电,按了开机。
一个电话立刻打了进来,来电人“兆言”。
戚淙顿住,看了屏幕两秒,接通电话,把手机放到耳边。
“这就是你说的永别?怎么不继续关机演戏了?”一道还算好听的低沉男声从听筒里传出,语气里带着火气,“戚淙,装自杀的把戏你还要来几回?你能不能别闹了,我说过,我不是要赶你出公司,只是希望你能换个岗位。研发部门太重要,你又不会――”
这一通质问让戚淙立刻确定江兆言确实和沈嘉说的一样,不是什么好人。他冷声打断对方的话:“江兆言?”
电话那边安静两秒,语气突然缓了下来:“我知道你在生气我瞒着你和夏――”
“别废话了。”戚淙再次打断江兆言的话,“我确实跟你永别了,滚吧。”
江兆言声音拔高:“你说什――”
嘟。
戚淙挂断电话,找了找,把江兆言的号码拉入黑名单,然后转身。
沈嘉兴奋地扑过去:“淙哥,你刚刚真是太帅了!干得好!对待人渣就得这样,让他滚!”
戚淙扶住床头才勉强没被沈嘉扑倒,表情缓和一些,伸手把沈嘉从身上薅下来:“好了,理账吧。”
两人重新在床上坐好,戚淙负责给银行打电话查账,沈嘉负责记。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戚淙名下总共有九张信用卡,所有卡加起来的总欠款高达九十八万,基本上是把所有卡的额度全部用空了。除了卡之外,戚淙还在一些购物平台和支付软件上借了钱。
更让人觉得又怕又气的是,就在戚淙自杀前一天,戚淙还一口气下载了七八个借贷app,在上面合计借了十六万多的钱,给江兆言下单了一个奢侈品手表,手表的收件地址填的是江兆言的公司。
从戚淙和品牌客服的聊天记录来看,这手表是戚淙给江兆言买的生日礼物。
戚淙捏紧了手里的卡。
沈嘉表情担忧:“哥?”
“没事。”戚淙丢开卡,“这个订单可以取消吗?”
沈嘉连忙点头:“可以的,客服说这手表需要从国外调货,发货比较慢。我刚刚看了下,你买的手表还没发货,可以直接取消。”
戚淙表情好看了点:“那直接取消吧。”
一刻钟后,购物款被系统退回了戚淙的账户。戚淙用这笔钱还了那些借贷app的欠款,并卸载了它们。
又过了半个小时,账终于彻底理清楚。加上在各个购物平台上买东西分期的钱,戚淙总计欠款一百四十三万多。
沈嘉放下被各种数字占满的记事本,看向戚淙,欲言又止。
戚淙比沈嘉以为的冷静。他没有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