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心中惊涛骇浪翻涌,脸上因为有幕漓遮着,外人无法看清,但她的身形震颤依然引得周围的人戏谑:
“这位姑娘动心了,肯定是愿意让公子你蹭船,奈何老家伙不解风情,不会通融的,乖乖坐过来跟我们一起等机缘吧,赌那老家伙看你顺眼,下一趟就载你过去……”
老船夫呸了一声:“满嘴胡吣,今日我老家伙就破个例,同意让这位公子蹭船,只要这位姑娘同意就行了……”
破天荒头一回,岸边的闲人顿时激动了,一窝蜂围上来看稀罕。
“老家伙,你不会是嫉妒人家公子哥长得俊俏,想把人家诓过去喂凶魂吧?”
“缺了大德!这种死了没棺材埋的坏事也要干!”
还有人劝“秦紫胤”,说甚么“老家伙喝多了说胡话”,信不得。
“这位公子,千万别上这船,有去无回!”
“是啊,他这船邪门得很,每次只能载一人,多出来的全都有去无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从来没有例外的。”
“……”
杜小草也疑惑地看着老船夫,“你刚才还说,这船载不动两个人。”
“是啊,载不动两个人,但你是人,他也是人?”
杜小草噎得一滞,这老船夫一眼就看破了“秦紫胤”的跟脚,还拐弯抹角地提点她?
不是人,就是邪祟,是祠庙中的巫灵弄出来愚弄欺骗她的。
此刻,这个比岐山驿中的秦紫胤年轻了许多的“秦紫胤”,周身气度沉稳,举止从容,冲着老船夫拱了拱手致谢,又央求杜小草:
“这位姑娘,能否行个方便?”
杜小草轻笑:“你没听到那些人刚才的话么,这船很诡异,每次只能载一人。”
“在下有急事,不得已。”
“比你的性命还要紧的急事?”
“是。”
杜小草气笑了,断定他不是秦紫胤,哪怕是少年秦紫胤,也是出了名的聪慧沉稳,岂会做出这种蠢事?
“这位公子,天下事没有大过自己性命的,你魔障了。”
“秦紫胤”摇头:“姑娘莫要说谎骗人,这世上有许多事,都是大过自己性命的。”
杜小草语塞。
老船夫哈哈大笑,把木船稳稳靠在岸边,坐等两人分辩个青红皂白出来。
杜小草蹙眉打量岸边站着的“秦紫胤”,夕阳余晖斜照在他脸上,镀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虚幻。
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衣衫,触手温凉,是他曾经爱穿的雪蚕缫丝而成,七十二洲仅此一件。
老船夫也留意到他这身华服,啧啧揶揄:“这位公子,不是我老人家爱絮叨,你也忒不小心了,出门在外别露财,兜里有钱别人瞧不见,身上穿得金灿灿,是怕山贼瞧不见你?”
“秦紫胤”爽朗轻笑:“老人家教训得是,回头我便换了。”
“还有你这做派,一看就是高门大户的贵公子,在家里千好万好,出门就是大肥羊,白天不得闲,晚上也得抱团抢了你。”
“秦紫胤”从善如流,嗯了一声,“老人家说得是。”
老船夫心情舒畅,转脸看向杜小草:“这位姑娘,就应了这位公子吧,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杜小草笑容嫣然:“老人家说得是,这趟船我不坐了,让给这位公子。”
趁着老船夫还在愣怔,她已经跃下木船,稳稳站在岸边。
老船夫急得手中竹篙滴溜溜转悠,埋怨杜小草:“姑娘何必如此……”
“渡口规矩不可破,老人家您是长久做生意的人,今日破了例,明日就不好约束旁人,旁人口服心也不服,平白惹出祸事。”
杜小草边说边倒退着离开岸边,转眼退出十几丈远,这才转身疾步离开。
老船夫还不死心,冲着她的背影吆喝:“姑娘,今天你有缘上船,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杜小草没回话,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这老船夫什么来历他不晓得,十有八九跟祠庙中的巫灵有关系,根本就不想让她跨过溪涧,弄出一个“秦紫胤”来搅局。
以为她是那种见了情郎就神魂颠倒的怀春少女?
就算是怀春少女,明知道眼前是个冒牌邪祟,唾弃还来不及,岂会被他钻了空子?
她走得利索,撇下老船夫和“秦紫胤”面面相觑,这船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尴尬僵在原地。
转眼酉时,天色完全黑透了。
老船夫把人撑到溪涧对岸,又原路把人撑了回来,悬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密林上岸。
“秦紫胤”步履从容,老船夫满脸谄媚:“今日都怪小老儿贪杯,多说了几句琐碎话,让仙君起了疑心……”
“欲速则不达,怪我太躁进,便是你不提槐祖,可你这艘木船是用槐祖的树干制成,仙君一眼就能看破,还不如你先说出来,我急着出来,是想试试秦紫胤在仙君心中,还有没有从前的分量。”
“当然没有了,若是从前,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仙君为了秦紫胤都会闯过去,现在时过境迁,又有岐山驿和白帝城中的两位分宠,你这种来路不明的,没当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