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泱泱的人群面色各异,有人嫉恨杜小草的好运气,有人琢磨着能不能打个劫。
青玉鼎虽然到了她手中,抢过来就是了嘛。
纷乱场面,被舟子巨大无边的竹篙虚影震慑住,即便有人还心有不甘,暂时也顾不上打劫了,崖壁中接二连三又飞出许多奇珍,摄魂灯、白玉灵芝、金藤甲衣、养剑葫芦……
其中一柄开天斧最是吸睛,周身萦绕着密密麻麻的雷霆,电光熠熠,威武霸气,一大群人厮杀抢夺,闹出好大动静。
杜小草见状,赶紧去无人处换了衣衫发式,又换了个颜色款式不同的幕漓,从外表瞧不出任何端倪了,才混入人群中。
舟子因为替她震慑宵小现了行迹,又是险滩上的熟面孔,认得他的人实在太多,便不能继续跟在杜小草身边了,由他带着一群年轻人在祠庙周围游逛,又有楹娘陪伴在身畔,兴致高昂。
杜小草绕过一片芦苇荡,直奔前方神秘兮兮的祠庙,其它且不说,香火真是鼎盛,盘旋而上的雾霭几乎遮蔽了云海,色泽也不是常见的深灰色,而是绚丽七彩,迷离变幻出各种吉祥图案。
单是这奇异的一幕,就会引得万人叩拜。
杜小草也捻了三支水香,跟随信众涌进了祠庙,珍而重之地拜了三拜,也看清了祠庙主殿中的鎏金巫像,模样虽然是照着“祖巫”塑的,内里是什么山精野怪就说不准了,眼前就见他手持赤红色的藤杖,脚踩赤红巨蟒,做闭目打坐状,气象森严,威势滔天。
祠庙虽然建在荒滩野外,屋舍华丽得很,前后十几进,亭台楼阁齐备,主殿的屋脊上,铺满了金灿灿的琉璃瓦,据说都是那些得了崖壁异宝的香客捐赠的,每年都会扩建一圈。
其中一座偏殿,风格迥异巫疆这边的祠庙,很像大胤山水神祗的神庙,摆放的木雕神像也是大胤神祗,祝青筠和桑弘洋,一左一右,栩栩如生。
一旁的庙祝笑呵呵介绍说是祖巫托梦,信众依照他梦中所示建起这座神祠。
杜小草微微皱眉,在心中默念三遍祝青筠的名字,毫无回应和感应,才放下心来。
人潮拥挤,大部分时间都虚耗在赶路上,转眼就日落西山,杜小草想趁夜深人静弄清楚这座祠庙的隐秘,沿着山径一路前行,尽头处出现一座小渡口。
溪涧无水,却有无数阴魂挡道,想要安然过去,须得舍一笔银钱,请摆渡的老船夫帮忙。
过了这道溪涧,前方就是让人谈之色变的“凶魂谷”。
刚一靠近,就觉得阴风阵阵,脚步有些发飘,太阳还挂在西山头,溪涧这边已经燃起十几片篝火,打算去猎魂的巫疆人团团围坐,耐心等耐老船夫撑船回来。
偌大一座溪涧,只有这一艘船,酉时就会收工,任你说破大天,老船夫也不会再载客。
更离谱的是,上船不按先来后到,全凭老船夫的喜好,让你上船你才能上船,不让你上船就得一边继续等着,有人足足等了半年,才等到“机缘”。
气不愤?
一开始经常有这样的莽汉,老船夫也不说甚么,任凭他们闯上船,却一个也没能回来过,他们渡过溪涧之后,在凶魂谷中发生了什么事,不得而知。
次数多了,再来此地的人就守了老船夫的规矩,有初来乍到的愣头青闹事,还会帮着劝阻。
杜小草运气好,虽然来得最迟,却最先上了船,身边守着篝火的人艳羡地看着她,还有人揶揄老船夫:“是看人家姑娘长得漂亮,怜香惜玉了吧?”
老船夫木呆着脸,不反驳也不笑。
头上戴了竹笠,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灰白的胡须,年纪不小了,手臂却黝黑虬劲,力气很大,往来撑船毫无疲色,收费贵得吓人,不收素银,只收黄金,每人一锭不还价,每次只让一人上船。
杜小草觉得奇怪,问老船夫:“多凑几人,船费平摊……”
老船夫哂笑:“姑娘这么聪慧的人,怎么问出这种蠢话?多凑几人平摊船费,你们省钱了,我老人家却要多出几倍的气力,何苦?”
载一人是一锭黄金,载十人也是一锭黄金,当然是载一人最划算。
杜小草不服:“就算每人一锭黄金,你多载几人,多收几锭黄金……”
“船太小,我老人家的本事也小,每次只载得动一人。”
杜小草词穷,气鼓鼓给了钱,坐在船舷旁边的竹登上,等老船夫载她过去。
这片溪涧足有几百丈宽,御剑也好,骑灵禽也好,都无法飞过,敢冒险地都跌落溪水中,被鱼虾龟鳖啃得只剩下森森骨架。
杜小草刚才站在溪涧边,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溪水上游就飘来七八具骷髅,胆大不信邪,或者心疼那一锭黄金的人不在少数,抱着侥幸心思腾空,全都杯具了。
杜小草趁着老船夫清洗竹篙的空隙,从芥袋中拿出一坛槐酿啜饮,这片溪涧中凶魂恶煞众多,槐酿天生克制它们。
老船夫翕动鼻翼,满脸堆笑地跟她讨酒喝。
“好多年没有闻见正宗的槐酿了,槐祖那老东西忒吝啬,姑娘能不能赏一口?”
杜小草听她说起槐祖,心中一动,把手中喝了一半的酒坛递了过去:“你认识槐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