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笑了,斜睨一旁梗着脖子的天芒部少族长,看他是不是真像自家老巫说的那么“能屈能伸”,跪下磕头赔罪。
当然不能。
头可断,膝不能弯。
“算你狠!今日是我栽了,要杀要剐随你便,别难为我身边的人,今日之事跟他们无关……”
“放心,我不难为他们,直接去你们族中找长辈,请他们说一说黑袍人的事。”
“那件事非同小可,你即便是有槐祖撑腰,也不要多管闲事,惹祸上身谁都救不了你。”
“我不需要人救,就是要弄清楚谁在背后捣鬼,看你还算有骨气,又年幼无知的份上,今日你冒犯我的事就算了。”
她放过了天芒少家主,转而看向他身后的老巫,指了指凶横暴戾的白猿:“这东西什么来路?”
两位老巫面色发苦,待要不说,又惜命,除了他们自己的命,还有主子的命。
好在没有惊慌失措,嗫嗫说老猿的来历他们也不甚清楚,“不是十二巫部的,也不是从七十二洲来的,似乎是……从更远的地方。”
杜小草了然,十有八九是黑袍人带来的帮手和耳目,负责监督同意与他合作的巫部。
她目光意味深长地盯着老巫:“这么说来,天芒和天魃已经跟黑袍人达成一致了?目标是谁,大胤?元龙仙帝?还是……若吾仙君?”
两位老巫对视一眼,一口咬定是大胤,“博陵崔氏罪大恶极,崔明月害得仙君陨落,决不能轻饶!”
“是嘛,当年背叛仙君的天巫找出来了么,是哪一个?”
“没有人背叛若吾仙君,是大胤人的污蔑!”
“是啊,我们巫疆十二部怎么会有天巫背叛仙君呢,绝不可能,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两位老巫矢口否认。
杜小草气笑了,抵赖有用的话,就没有水落石出了。
两位老巫被她笑得心里发虚,几乎掩饰不住浑身在哆嗦,今日摆明是遇到了硬茬,打是打不过的,只能祈祷祖巫庇佑,让他们凭三寸不烂之舌蒙混过关。
什么体面,什么真相,什么面皮,全都不重要,带着小主人回去最重要。
天不遂心愿,两人的头颅猝不及防地遭遇暴击,碎了一地,溅起的血迹飞到天芒、天魃两个年轻人身上,吓得懵了。
一路护着他们的老巫,是各自族中精挑细选出来,心性和道行都值得称道,却这么憋屈地死在这座险滩小镇,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们生怕杜小草如法炮制,把他们的脑袋也拍碎,不顾一切地转身就逃。
刹那之间,两声惨叫传来,两根赤红流转的“绣花针”抵住他们的眉心,凶光流转,微微刺入了半寸,血迹汹涌流出,再深那么一些,立时毙命。
两人身不由己地停下脚步,不敢再逃。
有清冽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你们已经耗光了我的耐心,再敢拖延,就真要透心凉了。”
两枚“绣花针”倏然消失不见,两个年轻人如获大赦,再无丝毫骄矜倨傲,竹筒倒豆子一般问什么答什么,末了讪讪撇清:
“都是那黑袍人威胁我们天巫,天巫也不肯的,都是为了族人……”
“是为了遮掩自己当过叛徒的真相吧。”舟子忙里抽闲,不忘揶揄人,他跟衣冠白猿的争斗虽然没有分出胜负,但对方的帮手已经凉了,白猿落败是早晚的事。
三个捏田螺,田螺还能不能逃掉?
答案是:能。
白猿眼见落了下风,做出拼死的架势迷惑了舟子,趁他得意懈怠,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谲的招数,身形蓦然虚幻起来,明明还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它,竹篙却无法触碰到它身上。
舟子大喊杜小草来帮忙。
杜小草摇摇头:“它已经离开了,除非我们能破开虚空,否则抓不住它。”
看似近在眼前,彼此已经隔了千万重山。
白猿趁着与舟子恶战的空隙,用足尖在地上绘制了启动瞬移符的法阵,逃离了险滩小镇,此时木已成舟,无可奈何。
白猿虽然逃逸成功,面色却懊丧凶戾,戴在头上的竹笠也摘了下来,死死瞪着杜小草,凸起的猿嘴一张一翕。
虽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看它凶戾的神色,就猜到不是好话。
白猿的身体也越来越透明,几息之后彻底消失。
舟子手中的竹篙重重拍在原地,扯开嗓子大喊了许久,楹娘瞪了他一眼才罢休。
天芒和天魃部的年轻人看得目眩神迷,他们从不知道这头隐匿在随扈中的妖猿,有这般手段和神通。
杜小草还揶揄他们:“羡不羡慕?”
天魃部的年轻人乖巧笑:“不羡慕,这白猿虽然有些手段,比姑娘你差了十万八千里,珠玉在前,它连瓦砾都不算,就是个不自量力的的孽畜!”
“孽畜”俩字一出,杜小草还没反应,舟子大怒,飞起一脚把他踹翻在地,厉声叱骂:
“不知死活地臭小子!再敢口无遮拦,一篙头拍死你!不是看在我跟你家那头老魃的丁点香火情,你已经死了七八回!”
天魃小巫嗫嗫不敢吱声,他年轻见识短,慢说看不破杜小草的大妖真身,连舟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