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少年哈哈大笑,还有什么比见到对头吃瘪更舒爽的事情吗?这件事他起码能笑半年,回去还得散布给小伙伴们听,大家一起开心。
天芒少族长气得按捺不住,要跳起来讨说法的时候,被他身边的老巫按住了,附耳絮絮叨叨说了半响,勉强安抚住了他,嘴上依旧不服。
“如今这蛮荒,什么人都敢欺辱到天芒部头上!都怪那个若吾大妖,好好的非要散播谣言,说咱们是什么‘羽界弃民’,那些天巫还真信了她!若非如此,哪有后来的祸事?我天芒部也不会沦落如此,受一个舟子的闲气!”
一旁另一个年轻人心中忌惮,低声劝阻同伴:“算了算了,一点小事罢了,让那个樱娘再摆一桌酒席,咱们吃完了就离开。”
“你们天魃部也是被那妖孽连累了,你就没一点怨气?!”
“有怨气又如何?长辈们做的选择,咱们小辈不好说三道四,听说那妖孽已经涅槃转世,也许会再来巫疆,你以后提到她客气一些,她可不是好脾气,杀人如麻的……”
“怕什么,又不是没人能制住她,忘了去咱们两家商议结盟的黑……”
“嘘!噤声!别胡说八道……小心长不高!”
巫疆人规劝年轻小辈不要涉险,惯用的话术就是“长不高”,因为夭折了的孩子,肯定是没机会长高的。
天魃部年轻人的谨慎,没能让两人避过这场风波。
杜小草径自上前,坐在刚刚摆出来的另一张竹桌旁,走了那么远的路,日头也偏西了,她饥肠辘辘,让楹娘上一桌时令好菜。
“桂花酿也来两坛。”
楹娘已经重新收拾齐整,面带笑容的招待食客,仿佛之前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一样。
舟子还没有完全消气,冲刚才大放厥词的天芒少族长道:“小子,最近有黑袍人去你们族中联络?他说了什么,你知道些什么,全都说出来。”
这话相当不客气,搁在寻常人听了都得怒不可遏,何况天芒少族长这样的暴炭,气得拍案而起:“老小子!别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敢开起染坊了!刚才老子没跟你计较,不是怕了你,是懒得搭理你!敢蹬鼻子上脸,老子砸了你的破竹筏!”
话不投机半句多,火星子蹭蹭就冒了出来,双方都想搞事,这事就消停不了。
舟子面带微笑:“我数三声,听不到想听的话,你拍桌子的这条手臂就是我的了。”
“你特么算那跟笋?从哪个山头上钻出来的,就给老子缩回哪儿去,别硬充高人,你那顶竹笠没那么大面子……”
“三,一。”
舟子促狭地省略了“二”,在对方猝不及防的震惊中,撕扯掉了他的右臂,血糊淋漓,触目惊心。
旁边闭目养神的老巫怒不可遏,没想到舟子这般凶横,这般不留余地,他们已经做好了出手阻拦的准备,却折在了一个“二”上。
“区区一个舟子,居然嚣张如此!是不把天芒部放在眼里的了吗?!”
说话的老巫面色阴鸷,扔给扈从一个碧绿色的小瓷瓶,极小极小的瓷瓶,装的药膏却可以让断臂重生,放眼巫疆,没有几个蛮部能拿得出这种神药,万金难求。
手臂可以长出来,过程却撕心裂肺,天芒少族长痛得几度晕厥,死去活来,骂人的狠话涌到了嘴边,却没力气骂出声。
吃了这么大的亏,必须得找回场子,双方都在蓄力的时候,杜小草拎起一坛一坛桂花酿,施施然倒了一碗,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递给断臂的年轻人:
“我也想听听黑袍人的事。”
断臂年轻人笑得面目狰狞:“好啊,你跟我回去,晚上我在床上说给你听。”
“我就想在这儿听。”
她气定神闲,看着满地血腥不为所动,一旁的老巫微微惊讶,不知道她是真不谙世事的傻子,还是另有依仗,谨慎起见,先开口问她的来路:
“姑娘是何人?为何要刁难我们天芒部?”
“在下姓裴,刚从河东过来,没有想为难天芒部,只是想问这位少族长黑袍人的事,他如实告知即可。”
“原来是河东裴氏,你们在大胤七十二洲还算有几分薄面,在我们巫疆十二部,就是待宰的羔羊,既然到了这里,还被我们少族长看上了,来不来就由不得你了,还有那个楹娘,都要一起跟着走……”
话音未落,一支竹篙劈头砸去。
老巫的头颅没有被砸成肉泥,竹篙却骨碌碌翻滚了数十丈远,原地摔成一支寻常的深褐色竹篙。
果然,这一行人另有依仗,藏着高手,一照面就破了舟子的杀手锏。
舟子的道行虽然远不如杜小草,在蛮荒也罕逢敌手,又是在险滩旁边,占了地利之便,还败得如此难看,出手的人是谁,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
杜小草看向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人影,矮矮瘦瘦,戴着一顶小竹笠,穿着宽松的白袍,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也看不到半点裸露在外的肌肤,这么热的天,还戴着冰丝手套。
他出招快如闪电,在场除了杜小草,怕是再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
杜小草心中冷笑,招手把跌落在地的竹篙拿了回来,用符笔仔细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