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店主觑着杜小草的脸色,讷讷分辩:
“姑娘,我在此做小本买卖,从未害过人,跟那头梨花妖是死对头,姑娘可别良莠不分。”
“你放心,我是来捡漏的,不是来多管闲事的。”
“漏”没捡到,她也无心盘桓,买了一套新出的话本,施施然离去。
年轻掌柜目送她走出老远,才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姑娘慢走,欢迎再来!”
明明怕得要死,收银子的时候还头脑清醒,一分钱零头都不舍得抹掉。
是个抠搜掌柜。
跟从前相比,金花镇没有太大变化,唯一多出来的显眼东西,是山壁石龛中的神像,不是祝青筠和桑弘洋,而是小巨爻的模样,这厮终于给自己弄了个神牌,躺着吃香火。
月牙湖中的花船依旧往来穿梭,掌管这些花船的“血扇公子”崔如归却已经离开。
一直到他离开,崔小怜还没有发现心腹下属换了芯。
杜小草却知道,他暴露是迟早的事,他的本体只是一头红毛狐狸,道行平平,连大妖都算不上,难以躲过巡夜人、挑担人的盘查。
更何况,崔小怜还认识屠狗少年,只要撞见了他,什么秘密都瞒不住了。
屠狗和他的狐狸同伴已经帮了杜小草很多,她不想让这一人一狐继续冒险,让他们悄然离开了崔小怜。
让杜小草没想到的是,小红狐狸弃了“血扇公子”的身份,又用本体蒙蔽了崔小怜,继续隐匿在她身边做眼线,屠狗也继续在暗中帮衬他。
如今他们身在何处,杜小草一无所知。
她站在高高的拱桥上,对着浩渺湖面出神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身穿赤红霓裳的美丽少女。
几乎一瞬间,杜小草身上也蓦然浮现一件霓裳,一样的光彩绚丽,一样的赤红如火。
千年之前,她刚刚出现在岐山古驿时,那霓裳是浩瀚的幽蓝色,宛若星辰坠落凡间。
如今,都变了。
杜小草眸光冷凝地看着对方:“你来干什么?”
“我跟你一样,想去见见昔年的情郎,可惜他不解风情,闭门不纳,我又舍不得逼迫他,百无聊赖,只好来看看你了,我真不明白,明明我也是若吾仙君,他为何就厚此薄彼……”
“你是若雨。”
小宫女噎住,悻悻点头:“没错,本君是若雨,这世上只有能一位仙君,必须是若雨!”
她怒火高炽,眼眸陡然变成金色竖瞳,流溢出来的杀意浓郁得让人窒息,肆无忌惮地盯着杜小草。
“咱们之前,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杜小草怡然不惧,甚至把浮现出的霓裳也压制回去,重新露出家常的素雅衣裙,任凭对方如何光彩夺目咄咄逼人,都淡然安宁。
若雨最恨她这份淡定,火翎剑刚刚催动,身后就荡漾起一阵涟漪光幕,白发白袍的桑弘洋蓦然现身。
他是山水神祗,东岳神君,占据地利之便,有他襄助杜小草,若雨的胜算无限压低。
他冷冷告诫若雨:“你不是仙君,也不是神君,名字没有列入大胤山水神祗谱牒,就是寻常的山野精怪,被打杀了也是白死。”
若雨愤懑:“你这种临阵脱逃的丧家犬,也敢来我面前乱吠?”
“我即便是犬,也不是你家养大的,为何不能吠你?”
“恬不知耻!你就是看她现在得势,是大胤图腾,有两位元龙仙帝给她撑腰,以为她一定能吞噬我坐回从前的若吾仙君……呸!你们做梦!我就算要死,也不会便宜你们,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骂得愤慨郁结,金色竖瞳中几乎能喷出火焰来。
杜小草还奚落她:“你若有跟我同归于尽的勇气,岂会拖延到今日?怕是早就逃到域外去,让我永远都找不到你,你捱着不肯走,是贪心不足,想要趁乱浑水摸鱼,看有没有机会对付我。”
若雨微微讶异,脸上浮现一丝无赖地笑。
一闪即逝,却被桑弘洋看在眼中,不屑地冷嘲:“就你这副尊荣,还有脸自诩是仙君?”
“成王败寇,咱们之间,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桑弘洋,当年你能弃了主子一次,将来就能弃第二次,别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德性,你不过是桑氏弃子,丧家犬而已,就算将来能回到羽界,也是人见人踩……”
杜小草霍然飞出数十把火翎剑,逼得若雨趔趄两步,咒骂的话戛然而止。
桑弘洋向来是嘴上不输人,趁机奚落回去:“我是丧家犬人人踩,你又是什么尊贵妖?半个月内被两位元龙仙帝拒之门外,还趾高气扬,我若是你,羞都羞死了!”
“他们不见我,是他们愚蠢!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他们跪在我脚下,求我放过他们!”
“别吹牛了,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你反过来求别人放过你还差不多,你为了对付仙君,跟域外黑袍人勾结,以为他们会帮你,真是蠢得清奇,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自己飞到砧板上的猎物,迟早把你吃得渣都不剩。”
桑弘洋口齿犀利,怎么扎心怎么说,气得若雨面若冰霜,周身火灵之气涌动,引得偌大一片月牙湖瞬间沸腾,惊得往来花船大呼小叫,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