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元君哑然,后悔懊恼。
大胤几代仙帝都颟顸庸懦,忌惮世家门阀,不敢跟他们较真,殚精竭虑维持虚假的安定,对他们这些出身世家的山水神祗,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秦佑安不一样,他是元龙转世,又把若吾仙君放在心尖上宠爱,为了她的安危,谁都敢杀,何况她区区一个落霞元君?
她看着持续裂开的法相金身,声嘶力竭地求饶:
“仙君饶命!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杜小草听着这熟悉的话术,轻声哂笑:“元君死到临头,不想问问自己的金身为何开裂吗?”
落霞元君犹自懵懂,羊氏家主嘶吼起来:“泰山真君!是泰山真君!你当年融了他一多半的琉璃金身碎片,那些碎片……有古怪!这个卑鄙小人蛰伏千年,现在来报仇了!”
羊菁拼了性命,打捞起泰山真君的金身碎片,却被落霞元君抢占了大半,为了掩人耳目,还把羊菁按入阴-水河中丧命,狠毒如斯。
她占便宜的时候心花怒放,忘了这些碎片与泰山真君神魂相连,否则当年打碎他金身的人,何必费事吧啦地把珍贵无比的碎片沉入河底呢?
迟来千年的报复。
杜小草按照跟泰山真君的约定,收拢起满地崩碎的金泥,日后交给他重铸金身。
今日之后,世上再无落霞元君,只有泰山真君。
日高万里,晴朗无云,本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却成了泰山羊氏的覆灭日,让人唏嘘。
秦佑安迟迟不至,原因跟杜小草猜测的一样,他被另一位“若吾仙君”堵在了半路上。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本君不明白,你为何对她一片痴情,对我就喊打喊杀?”
“难道就因为她这一世做过你的侍婢,与你有过一番纠葛?你忘了千年前发过的誓言了么,你说永生永世,只爱我一人……”
“你说我不是若吾仙君,她又何尝算是若吾仙君?起码不是一个完整的仙君,她的心思也跟从前不同了,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如果最终是本君吞噬了她,你待如何?”
“……”
小宫女身穿赤红霓裳,一连串的灵魂发问。
秦佑安板着脸不理睬,站在他身侧的吕文昭满脸嫌弃:
“你哪来的脸皮敢自称是若吾仙君?就没见过你这么狠毒的人……妖,还跟伏雨那个妖孽勾搭在一起,差一点吃空了白帝城,毫无人性,仙君当年虽然脾气不好,从未像你这样滥杀无辜,最后还为了护着七十二洲死了一次,你跟她比,就是萤火跟皓月的差距!”
小宫女不理他的奚落,哀怨不已地看着秦佑安。
秦佑安怎么都没想到,她好端端地会来这一手,低声问出疑惑:“秦氏族老中有人对岐山古驿的秦紫胤不利,是不是你怂恿的?”
“咸阳秦氏的族老都是人精,凭我这点本事怎么怂恿得了他们?都是无利不早起的人,做什么事都有他们自己的盘算,岐山古驿中也没有什么秦紫胤,他就是一缕执念化成的精魅,蛰伏在孙屠狗的幻境中才苟延残喘到今天,秦氏族老们磨蹭到现在才对付他,已经够迟钝了,早就该把他抓回去炮制了……”
秦佑安听她说得冷厉,心中不悦,那个“秦紫胤”确实是执念成魅,不是真正的紫胤公子,但在它自己心中,它就是昔年的秦紫胤。
小宫女自称是半个“若吾仙君”,却对执念幻化而成的“秦紫胤”鄙夷不屑,没有丝毫怜悯回护,令人齿冷。
今日她还跑出来阻拦秦佑安前往泰山羊氏,时机如此之巧,不用猜都知道她跟泰山羊氏有勾结,秦佑安派出的谍子早就回报,说她私底下联络几大门阀世家,携手对抗杜小草和秦佑安。
门阀世家需要她这半个“若吾仙君”抵挡杜小草带来的威慑,对她的招揽欣然相从。
杜小草这边,绝无可能跟当年害她性命的大胤世家媾和,仇恨从来都是摆在脸上的。
秦佑安正色告诫小宫女:“你虽然占了若吾一半魂魄,却不是她,最多算是她那一半魂魄衍生出来的怪物,即便你真的是从前的若吾,我也不是当初的秦紫胤了,我叫秦佑安,我喜欢的人是小草。”
“别说得那么笃定嘛,你是秦紫胤时说过的话,你可以赖账不认,又哪来的信心,一定会坚持今日说得这些情话?你跟我联手,让我融合了杜小草……”
“不可能!”
秦佑安边说边看向腰间的传讯石,落霞元君已经死了,泰山羊氏独木难支,千年底蕴也拼不过“若吾仙君”,已经放弃了旁支族人,家主带着一种族老和嫡支族人蜷缩进宗祠,凭借防护符阵顽抗,被踏平是早晚的事。
她让秦佑安带人去东海拦截琅琊王氏一众族老,趁机夷平东海之滨两大祸害世家。
十大门阀去二,只剩下八家,河东裴氏、咸阳吕氏勉强算是“自己人”,濮阳吕氏、云梦杜氏、陇西唐氏三家,与秦佑安和杜小草各有牵连,不会轻易翻脸,剩下博陵崔氏、天水赵氏和兰陵萧氏三家,难以成势,大胤皇室便有了喘息之机,可以从长计议。
唯一的难题,是堵在路上的小宫女。
一直以来,秦佑安不觉得小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