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沐兰气得浑身发抖。
杜小草开心得嘴角翘起,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她几眼:
“你似乎对流云宗很忠诚,舍不得退出?”
“绝无此事,我心中最看重的姜氏家族,只要是对姜家有利的事,我都会拼尽全力。”
姜沐兰说得诚恳,杜小草也信了,在这位姜姑娘眼里,投靠流云宗就是最姜家最有利的事。
在座诸多姜氏族人,大抵也这么觉得。
升平年氏,撑船妇人,她不是一个人。
姜氏,也不会是白帝城中第一个动摇的世家。
杀了这一个姜沐兰,还有其他的赵沐兰,李沐兰……杀之不尽。
杜小草离开姜府时,气定神闲,萦绕心间良久的懊丧一扫而空。
一千年就这么过去了。
一千年过去了,她还是她,曾经看她不顺眼的人,却不再是他们。
离开白鲤湖,杜小草一头扎进城中街巷,挑了一家不起眼的茶楼,进去听一听说书先生的新段子。
这位说书先生也是个白胡老头,说得的故事还算动听,时不时还能冒出一两句振聋发聩的唏嘘。
台下客满为患,喝彩声不断。
白胡老头身后,跟这一个面色黝黑的少年徒弟,神色干巴巴硬邦邦,一点都不讨喜,干活不甚伶俐。
几个无聊的听客戏弄他,抬脚把他绊了个狗啃食,他狼狈爬起,拍拍身上的灰泥,板着脸继续干活。
若是屠狗少年在这儿,一定会见义勇为,斥责茶客欺负人,顺便还要给她这个仙君讲一讲人间的道理:
“人善被人欺,想当一个善良的好人,腰间必须有一把锋利的杀猪刀。”
当年她听过,没有入心,吃了亏。
如今她也要学一学屠狗,抓起几粒炒豆,弹得那几个无聊茶客浑身麻痹,僵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足足一盏茶功夫才能复原。
小惩大诫,不亦快哉!
……
今天的夏天稍稍来迟。
泥金山也好,春熙台也罢,几乎再也见不着踏春的世家贵人。
流云宗那三艘仙舟,除了耀武扬威过几次,再没有真的做出什么非常举动。
倒是铁柱国率军返回边疆的路上,接连闹出事故,被当地官员弹劾。
原因么,是粮秣不足,十万边军日夜消耗惊人,沿途的州郡却拖拖拉拉,不肯痛快送出粮草。
理由是“青黄不接”,家家户户都指望存量熬过春荒,百姓和军卒都不肯饿肚子,冲突在所难免。
吕文昭看着邸报,嗤笑:
“什么粮草匮乏,这是当地的那些世家,欺负铁柱国襄助太子谋篡未遂,落井下石了,逼着他跟沿途百姓起冲突,把柄积少成多,慢慢囤积起来,再找机会清算了他。”
铁婉娘气恼,问吕文昭该怎么办?
吕文昭朝铁萱儿勾了勾下巴:“把你这个漂亮妹妹,献给流云宗的好色长老,差不多就能熬过这个坎了。”
铁萱儿气得面色铁青:“都知道他是好色长老,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没办法啊,人家就是冲着你来的。”
杜小草呵呵:“是冲着本仙君来的!”
铁柱国投机失败是事实,但他并没有一败涂地,依旧执掌十万边军。
仙帝一日没夺了他的虎符,他一日威风凛凛,那些挤兑他的大小世家,就不惧怕他手中的刀锋?
有人在背后怂恿撑腰罢了。
只是为了夺一个铁萱儿,就如此肆无忌惮?
铁萱儿不止是铁氏族女,还是她这个仙君的“贴身侍婢”,流云宗的长老毫无顾忌,丝毫没把杜小草放在眼里。
这是试探,是挑衅。
杜小草若不肯退让,起争执是早晚的事。
吕文昭想不通:“流云宗初来大胤,即便有狼子野心,也该虚与委蛇,利用仙君与城中世家的矛盾,拉拢仙君不要出手襄助大胤,怎么反而挑衅仙君,真以为他们那三艘仙舟战无不胜?”
秦佑安冷笑:“两种可能,一是流云宗的大长老色迷心窍,为了得到铁萱儿不计后果;二就是流云宗另有底牌,那三艘仙舟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杀手锏还没亮出来,就等着小草跟他们起争执,一举成擒。”
色胚年年有,时常闹出乱子,但能成为一宗大长老的人,道行和心性都是经过淬炼考验的,不至于见到一个铁萱儿,就迷了心窍。
“另有底牌”,是最靠谱的猜测。
秦佑安扬起手中一摞邸报,提醒众人:
“你们别忘了那个小宫女若雨,她的道行几乎跟小草差不多,流云宗只要拉拢住小宫女,用小宫女缠住小草,那三艘仙舟就无人能阻,城中的那些世家,没几个真心保卫大胤,都是墙头草。”
便是铁柱国,当初能率军襄助太子秦承钧“谋篡”,如今也能为了稳固地位,送铁萱儿去流云宗。
铁萱儿惊惶无措,紧紧抱着杜小草的胳膊,噗通一声跪下:
“求求仙君救救我!不要去流云宗,不要嫁给那个老色胚!”
吕文昭哈哈大笑:“嫁给那个老色胚?铁姑娘你想什么好事呢?你去了最多算个侍妾,运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