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的胡乱猜测,猜得八九不离十,几乎就是真相了。
杜小草愣怔片刻,冷笑质问琅琊老祖:
“果真如此?王公子你果然是俊杰,识时务,懂取舍,杀得了妖鸟,也舍得下妻儿,趁今日大家都在,把你从我这抢去的那样东西,也一并舍了吧?”
轻飘飘一句,惊得宴厅里鸦雀无声。
琅琊老祖气急败坏,砰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怒声叱骂:
“孽畜敢尔?!”
吼声尚未落定,一张黑里泛金的大网,兜头罩向杜小草。
杜小草早有提防,怡然不惧,只用一根翎羽,就把这张气势汹汹的大网划破成两半,软趴趴跌落在地板上。
令人惊奇的是,这张大网裂开以后,仿佛有生命似地缓缓蠕动,两处划开的位置越靠越近,转眼就要重新合拢!
杜小草心中疑惑,抢在王氏老祖之前,捡起了古怪的大网。
映着灯光仔细查看,居然是用一整块黑狐皮炼制而成的,还把狐妖的魂魄封禁其中。
她隐约猜出这狐皮是从谁身上扒下来的,默念口诀,放出了封禁其中的妖魂。
黑里泛金的狐皮上,缓缓浮现出一位妖艳女子。
杜小草默默看着这人,心中嗟叹,口中问候她:
“好久不见啊,墨玉夫人,还认得我么?”
浮在狐皮上的娇艳女子,因为魂魄被祭炼摧残得太狠,许久才回过神,盯着杜小草愣怔半响,试探着问她:
“你是……仙君?”
“是我。”
妖艳女子眼泪簌簌,嚎啕忏悔,不求杜小草饶过她,只求杜小草杀了琅琊老祖。
杜小草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低声应允:
“如你所愿。”
她默然催动火翎剑,直奔琅琊氏老祖的眉心要害。
琅琊老祖嘶吼着想要避开,整个人却像被鹰隼盯住的猎物,动弹不得。
“噗”一声闷响,血花喷溅,巨大的力道撞击,直接让他倒仰着栽倒。
死得一点都不花哨。
满堂宾客失声,切身感受到了“若吾仙君”的凶悍如斯。
一招秒杀了琅琊老祖,夺回了琅琊老祖身上的轮回印。
跟随这位老祖同来赴宴的其它世家,面面相觑之后,嗫嚅不敢言,生怕一开口,也被灭杀了。
杜小草拿回那枚轮回印,没有收进囊中,婀娜递给了一旁坐着的杜落枫。
“听说云梦杜老祖失了此物,一直混沌蒙昧,记不起前几世,我瞧着也不落忍,这一枚暂借他用着吧,早日记起前尘旧事,大家才好坐下来叙旧嘛。”
杜落枫讪讪接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说不出是喜是忧,脸上竭力保持淡定,冲着杜小草恭敬行礼:
“在下代云梦杜氏全族,谢过仙君大恩!仙君日后若有差遣,万死不辞!”
杜小草且听着,收起了那张黑里泛金的狐皮,重新落座。
其它世家的人见状,也赶紧装着酒酣耳热,推杯换盏。
实则吓得眼皮子直打颤,恨不得这场宴席立马结束,自己能全须全尾地逃回家族。
青麟公子这边,心情也久久难以平复。
刚刚还起哄的瓜洲霍氏老爷子,此刻蓇葖着眼,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
那是十大门阀之一的琅琊老祖啊,不是路边的阿猫阿狗,说宰就宰了?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凉透,又没了轮回印,慢说像前几世那样在后辈子孙中伺机转世,连寻常人的轮回都没了,彻彻底底的灰飞烟灭。
白愚、铁婉娘那一桌,惊骇程度略轻。
吕文昭呸了王氏老祖一口,低声冷嘲:“老而不死是为贼,这种狗东西早就该死了,这几百年不知道害惨了多少人,死有余辜!”
白愚对王氏老祖的死活漠不关心,惦记着那张黑里泛金的狐皮,一脸尴尬地跟杜小草讨要。
“我师父好像跟她有些瓜葛,还画了一张她的画像,挂在洞府里长吁短叹的……”
杜小草正愁怎么处置这头恶狐,立刻从兽囊中拿出来,扔给白愚。
“告诉你师父,他怎么伤情是他的事,别再放这头狐魅出来害人!”
他们在这旁若无人的闲聊,其它宾客默默地听着,无人敢出声打扰。
之前那几家傲慢不屑的世家,也悄悄收敛了脾气,低眉顺眼地喝冷酒。
唯有赵云澜,不得不站在靠近宴厅门槛的位置上,吹着料峭凉风,俏脸如霜,愤懑又难堪。
她堂堂天水赵氏嫡支大小姐,今晚连个座位都没有。
放眼四望,像她这般处境的贵女、贵公子不在少数,旁人能甘之如饴,满脸钦佩仰慕地看着“若吾仙君”。
她却先入为主,见惯了杜小草在焦溪村当侍婢的卑微,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俯首低眉。
今晚这场宴会,杜小草抖足了威风,但凡来赴宴的世家,脸面都被她踩到了泥地里,几百年积攒下的门阀风光,荡然无存。
带赵云澜过来的族老知晓轻重,看她状态不对劲,厉声提醒:
“别轻举妄动!别给家族惹祸!”
赵氏本就狠狠得罪过杜小草,最容易被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