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夏阳干脆破罐子破摔,赖上秦佑安了。
好歹是转世的祖宗嘛。
秦佑安当上了仙帝,他依然能锦衣玉食,秦承钧当上了仙帝,他立马得去守皇陵,然后在某个风雨飘摇的夜晚,被人硬灌一杯毒酒埋了。
秦佑安被他哭嚎得没辙,勉强同意收留他:
“客栈也不安全,刚刚就遭遇一场袭杀,你不肯回自己的府邸,去睿王府……”
“不要!睿王夫妻俩也包藏祸心,一直都想杀了我和秦承钧,我们死了,就算你不是元龙转世,也一样能当上皇帝,你那个父王跟你不一样,他野心勃勃,还想着‘兄终弟及’,自己当皇帝!”
秦夏阳语不惊人死不休,为了留下也是豁出去了,压低嗓门告诫秦佑安:
“你别以为喊人家一声‘爹’,就是亲父子了,小心他连你也杀!”
秦佑安:……?
秦夏阳一番胡搅蛮缠,顺利入驻迟来客栈。
杜小草无可无不可,此地本来就多事,不差一个秦夏阳。
陪同秦夏阳一起过来的那数十扈从傻眼了,磕头下跪恳求秦夏阳回去:
“二皇子,您若不回府去,小的们就要掉脑袋啊!”
“求二皇子开恩!小人家中还有稚儿老母……”
“二皇子,您别犯傻啊,放着好好的王府不住,住在这荒僻客栈里,万一夜里来了刺客……”
一群人七嘴八舌,威逼利诱加裹挟,秦夏阳不为所动,一脚踹翻一个,边踹边骂:
“该死的狗东西!什么王府,那就是个狗笼!老子早就受够你们呢,做梦都想砍了你们,现在马上滚回去复命,说老子不伺候了,爱咋咋滴吧!”
杜小草看戏一样看着秦夏阳,搞不清他是真爆发,还是另类求生,短短一个时辰,判若两人。
随着秦夏阳的狠话放出,跪在地上的两位扈从,忽然一跃而起,想要打晕了秦夏阳带回去。
面目狰狞的模样,看得杜小草发噱,这哪里是把秦夏阳当主子,真当狗圈养了。
她催动火翎剑,干脆利落地刺穿两人的脖颈,血淋淋瘫软倒地,吓得余下那些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秦夏阳哈哈大笑,抬脚冲着地上的尸体一顿乱踹。
看他这副模样,即便今日言行是演戏和诡计,平时肯定也没少受气。
铁婉娘接手客栈,蔬果、肉食、清水,都从芥袋中拿出来,没用客栈里的。
伶仃伙计拔刀杀杜小草那一幕,让人心有余悸,老掌柜露面后,也没对此给个说法。
杜小草只能唏嘘,岁月消磨人心,昔日的故人也变了心肠。
她告诉铁婉娘:“这家客栈,本来就是我的,那个老叟是当年的伙计,现在这个小伙计应该是他的徒弟,都是山野精魅。”
铁婉娘悬着的心放下了,大骂老掌柜不是东西。
“人都离开了,别管他了,咱们暂且在这里住下,看看谁再找上门来。”
铁婉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被白愚拉了回去。
山脚下,秦夏阳的扈从悻悻离开,去往博陵崔氏回报消息。
这些人中,也不全是崔氏的人,也有其他世家安插的耳目,二皇子府,早就被渗透得像个筛子,平时尚能安生,这种时候真是难说。
日落时分,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
行人四处闪避,有的躲在檐下,有的躲进石亭,唯有一人岿然不动,身上既没有披蓑衣,也没有撑伞,就那么站在细雨中。
身边的侍从看着心疼,花钱跟路人买了一把油纸伞,撑在主人头顶上,压低嗓门劝说:
“宗主,天晚了,咱回去吧。”
男子不动弹,也不说话,清朗疏阔的面容上无波无澜,看不出丝毫悲戚。
如果唐圭在这儿,就会认出此人正是他的生父,陇西唐氏现任宗主唐晗。
唐宗主的运气实在糟糕,一年前废了嫡次子,一年后又陨了嫡长子,他寄予厚望的大儿子唐潜,毫无预兆地横尸荒僻小镇酒铺里。
在唐衍被打废之后,这个儿子已经是他唯一的指望。
他倾尽二十多年的心血,好不容易栽培出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继承人,有望成为家族的砥柱,大胤的栋梁,可以领着家族廓清前路,压制住按个狄戎贱庶子。
现在全都成了空。
他已经见过半百,接下来该怎么办?
家中族老都劝他隐忍,当时在酒铺里有很多人,亲眼目睹唐潜是被粉袍人杀死的,目的就是嫁祸给铁婉娘,进而牵连出铁婉娘的父亲铁柱国,狙击太子秦承钧的后手。
算盘打得很好,可惜出了岔子。
更气人的是,唐潜丧事还没办完,二皇子秦夏阳就倒戈,跑到秦佑安羽翼下寻求庇护。
那他儿子的死算什么?笑话嘛?!
唐晗自从知道儿子的死讯以后,一直都很冷静克制,今天却真的要暴走了。
认真说起来,二皇子一直都是个傀儡人,说话不能随心,做事不能由己,儿子唐潜在狐尾镇上的所作所为,更多的为了陇西唐氏的家族利益,二皇子就是个幌子。
“幌子”不领情,不认账,咬咬牙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