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感同身受,也觉得气血翻涌,还有压抑不住的愤懑,她好心好意来帮助客栈掌柜绘制符阵,却被掌柜的心腹下属偷袭。
这究竟是小伙计一人的凶念,还是被老掌柜指使怂恿?
随着她心念的波动,井壁上的符咒再也支撑不住,轰然一声化为飞灰,斑斑点点逸散空中,再无一丝璀璨金色,只剩灰白。
井下镇压的众多妖物,短暂茫然、震惊、狂喜后,争先恐后地逃出井口,身形几个跃起,消失不见了。
杜小草唯一能做的,是拼尽全力,压制住井口中冲天而起的煞气。
佝偻着身形的老掌柜,无声出现在伶仃小伙计的尸体旁,满头灰白的发髻,蓦然变得全白,脸上有悲恸,也有愧疚和无奈,默默捡起地上的两截竹笋,蹒跚离去。
小伙计居然是竹精。
杜小草没有质问老掌柜,也没有觉得抱歉,老掌柜亦然。
吕文昭全程围观,却动弹不得,浑身上下唯有一双眼珠能转一转,其它在阁楼上的人也差不多遭遇,被水晶罩困住了,被迫成为看客。
封妖井已经坍塌,红衣宫女也离去,杜小草木然回到阁楼上,迎接她的不是嘘寒问暖,而是一把齁盐。
这盐,是白愚撒过来的。
“小草仙君为何放那些妖物离开?”
杜小草呢喃:“不是我放走的,你们也看到了,我拦不住。”
她自己也差一点被人杀了好不好?
白愚却揪住不放:“仙君是拦不住,还是不想拦住?”
杜小草:……?!
这话问得诛心且无礼,吕文昭当即怒了,怼他:
“小草姑娘还没恢复记忆和神通,斗不过那个小宫女很正常,你这么正义凛然悍不畏死,你怎么不跳出去阻拦她?”
“我巴不得白帝城大乱,为什么要阻拦?”
“你……!”
吕文昭被噎得脸色铁青,若非世家俊彦的涵养,他真要出手打人了!
白愚不顾铁婉娘一再扯他的衣袖,似笑非笑地看着杜小草:
“原来若吾仙君也抵不过千年蹉跎,心意终究与从前不同了,也对哦,你初来乍到,凡事先自保,放出那些妖物替你探探路,让你的仇家手忙脚乱,顾不上联手对付你,你才能从容筹划接下来的事。”
杜小草矢口否认:“我并无此意!”
“你的春风扇呢?”
杜小草沉默。
“那是你最大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你不会拿出来的,妖物扰民和暴露自己的底牌相比,当然是底牌在手最重要。”
白愚的笑容渐渐冷冽:“别狡辩说你是迫不得已,看看那个小宫女,她破除符咒法阵的时候有过一丝犹豫吗?她是你的本心,所思所想与你相同,你前脚刚把符咒画好,她后脚就找上门来,还真是……巧了呢。”
杜小草心情烦躁:“我就是要自保,不应该吗?就因为我曾经是若吾仙君,曾经犯过一回蠢,你们就理所当然地要我一再犯蠢,哪怕搭进去性命也在所不惜?抱歉,我办不到!”
她拂袖而去。
秦佑安想要追上去,却被白愚按住了。
“秦世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的小草姑娘今非昔比,心性也跟往日大不相同,你跟她之间的恩怨颇多,万一撞上她记起从前的某些惨事,情绪失控……你性命难保。”
秦佑安不信:“我前世是秦紫胤,跟若吾仙君是神仙眷侣……”
“开局是神仙眷侣,后来一地鸡毛,那秦紫胤是大胤仙朝的开国帝君,风光恣意,若吾仙君却惨遭围攻,陨落东凫,险些没能涅槃转世,虽然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你们这座大胤,是建在若吾仙君尸骨上的,最怕的就是尸骨突然‘诈尸’翻身,所有人都得跟着倒霉。”
白愚声音压得极低,把他从师尊那里听来的八卦一股脑倒出来:
“大胤那么多世家,你们咸阳吕氏何才何能,会被那么多门阀世家推举为帝君,还不是畏惧九色妖鸟卷土重来?你现在就是他们的挡箭牌,仙君要报仇,头一个就要宰了你。”
幸灾乐祸的语气,惹人吕文昭怫然不悦,拉着好友离开了阁楼。
客栈老掌柜因为小伙计的死,不知所踪了,铁婉娘这个前老板娘,临时顶替了他,跟着她一起来白帝城的那个小二也无缝上岗。
杜小草身心俱疲,草草吃过了午膳,趁着秋阳煦暖,坐在院中的藤椅上打盹。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做起了久违的煞梦。
梦中,她穿着一件赤红如云霞的霓裳,发髻上簪着铃铛,手臂上套着火蛟镯,神气活现地飘在白帝城上空。
在她脚下,百姓欢呼雀跃,齐声大喊“仙君”。
她从不知道自己如此受欢迎,正要仔细看清楚,画面却忽然一变,一根锋利的长戟疾射而来,暗夜中杀机凛然。
再然后,是一个身姿魁伟的男子,身上甲胄半残,头颅也只剩下半边,依然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跟他禀告自己的“战功”。
“从今往后无法再相伴仙君左右……”
“这一缕残魂无法太久滞留世间,仙君无须多问,只要记得此方天地之人,尽是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