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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府一片慌乱,连宫中仙后都被惊动了,亲自出宫探望弟弟,讯问当晚侍奉弟弟的仆婢:
“怎么回事?二公子怎么会忽然晕厥?”
一众仆婢茫然不知,他们听到主子的惨叫,推门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弥漫着离魂香的气味,桌案上还有一小撮灰烬,崔硕人仰面朝天地跌坐在椅子上,人事不省。
那张《小草濯足图》,在他晕厥的那一刻,忽然自燃,烧成了灰烬。
从离魂香刚刚点燃判断,崔硕人是入了某张美人图,跟拘在画中的女子神魂交合取乐,却出了意外。
仙后崔明月蹙眉沉吟。
她这个胞弟拘女子魂魄入画,淫辱取乐,恶劣程度媲美当街强抢民女。
但他做得隐蔽,受害女子畏惧博陵崔氏的煊赫权势,大多忍气吞声,这么多年安然无事。
这一次,终于栽了跟头。
崔明月无计可施,让人把那撮灰烬装入玉瓶,交给随侍身边的玄衣供奉琢磨,看看能不能发现蛛丝马迹。
在此之前,崔硕人只能先躺着了。
……
大胤仙后身边,有两位供奉,一位喜着白衣,一位喜穿玄服。
跟她来崔府的这一位,高冠,白袍,白发,童颜,眉心处一抹金蛇形状的灵纹,修为叵测。
他仔细看过那个装着灰烬的小玉瓶,惊咦出声:
“娘娘,这灰烬上,有妖鸟的神魂气息。”
崔皇后惊怔片刻,无声笑了起来:
“是嘛,这么快就找过来了,若吾,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娘娘打算如何做?那妖鸟绝非等闲之辈,千年前险胜了她一次,千年后她卷土重来,稍有不慎,大胤有倾覆之危。”
“别慌,大胤倾覆了,我们自有别的去处,这个皇后我已经当了三生七世,一千年了,很腻了。”
崔皇后看着手上的义甲,笑得明媚嫣然:
“若吾自命不凡,却落得身死名裂,她啊天生就是为别人做嫁衣的好人,就算她复活了,找到了暗算她的正主,那又如何?她敢开口清算吗?真相是什么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有权宣布真相,在找我报仇之前,她先要踏过十大世家,轮到我时,天早就变了,她便是复活一百次,我也能杀她一百次!”
崔皇后说得笃定又得意,凤眸却骤然凌厉起来,让她雍容华贵的气度,有了一丝罅隙。
年过三旬的妇人,满头翠蔓,笑容妩媚,风韵迷人。
褐衣宫人上前,替她撩开珠帘,她却没有迈步,斜睨身后一位葳蕤昳丽的男子:
“嵇爱卿,本宫今晚要去灞桥游湖,可愿一同前往?”
“仙后娘娘有雅兴,嵇岂敢不从命?只是芫芫……她入女闾已有十日,每日以泪洗面,恳请娘娘开恩,允我接她回府。”
“那就要看你今晚的琴,弹得是否让我满意了,我答应你护住丛芫一命,只要她活着,便不算违背承诺,你虽然是我的宠臣,也别把我的恩赐当做理所当然!那个丛芫若嫌女闾住得寂寞,我可以让鸨母给她安排几个恩客,忙碌起来,人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葳蕤男子惊惶,急忙拱手赔礼:
“仙后息怒!芫芫是丛氏长辈娇宠着养大的,一时任性,我自去劝她罢了,不敢让娘娘劳心。”
崔皇后笑得凌冽,上下打量男子几眼,摆摆手示意他上前。
“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礼部侍郎陆行俭,诽谤仙帝仙后,罪不可恕,抄家问斩,阖族男丁全都杀了,女子没入女闾,男童入龙阳坊。”
嵇铉震惊失色,噗通跪地哀求:
“娘娘!陆侍郎忠心为国,恭敬守礼,是白帝城中有名的儒雅君子,求娘娘以国事为重,饶了陆家人吧!”
“放肆!”
崔皇后还未开口,他身后的老供奉怒斥出声:
“娘娘说他是奸佞,他便是奸佞!还能冤枉了他不成?你一个枯坐书斋的呆子,懂得什么国事家事?侍奉好娘娘便是你的本分,保住你的未婚妻便是本事,不要自误!”
他骂完了,扔给嵇铉一卷圣旨:
“速速按仙后娘娘的吩咐,去陆府抄家拿人,若想徇私也可,用你的家人顶替上!”
这话说得恶毒,气得嵇铉怒视老供奉,俊美无俦的面容上,隐有风雷闪烁,旋即低下头去。
崔皇后轻笑一声,俯身问他:
“嵇爱卿是觉得,本宫冤枉了好人?还是你认为,陆老匹夫诋毁本宫的那些脏话,都是对的?”
嵇铉尴尬为难,硬着头皮央求:
“陆侍郎是一时莽撞,仙后娘娘您气量宽宏,再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好啊,你现在拿着圣旨去陆府,只要陆大人肯写一封悔过书,说他之前奏折上的话都是胡说八道,信口污蔑本宫,本宫便饶了他这次。”
嵇铉惊喜,捡起圣旨疾步离去。
崔皇后盯着他的背影,笑得嫣然,问身边的白首供奉:
“天师觉得此人如何?”
白首供奉拱手行礼,语气微哂:
“嵇铉容貌昳丽,仅在睿王世子之下,也肯用心侍奉娘娘,养在身边取乐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