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草想不通，那些丑陋又惊悚的面具，怎么会有人出钱买回去？
秦佑安轻笑：“有人想猎奇，有人想恶作剧，几文钱而已，图个开心。”
他边说边看向旁边的面具小摊，要帮杜小草挑一个戴上。
“这位公子气宇非凡，要不要买一张紫胤仙帝的面具戴上，辟邪除祟，大吉大利，无病无灾啊！”
不伦不类的吆卖，听得杜小草发怔。
紫胤仙帝是本朝开国帝君，他的仙容，随意制成面具兜售？
秦佑安也惊异，看向小贩手中的面具。
制作的相当精美，远胜市面上那些粗糙货色。
眉目气度，都跟大胤仙宫中悬挂的祖帝画像神似，甚至还要更逼真一些。
小贩是个老者，佝偻着腰背，嘶哑着嗓子推销面具：
“这位公子器宇非凡，这一整条街上就数您最好看，这位小姑娘也是大美人，机灵可爱……”
他谄媚话张口就来，杜小草听他的嗓音有些耳熟。
周围太喧嚣了，听不真切，她想要靠近了仔细听的时候，秦佑安已经接过那人递来的面具，交到她手里。
“帮我戴上。”
杜小草好笑，仔细替他戴好，发现这面具跟他的面容颇为贴合，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忍不住夸赞：
“很好看，很适合你。”
秦佑安微笑，笑容里有不易察觉的失落。
另一边，兜售面具的佝偻老人，正躲在一株高大的玉兰树下，紧盯着手中造型古怪的罗盘，中间那根赤红如火的指针，毫无反应，纹丝不动。
马婆子从树后闪出，瞥了一眼，叹气：
“真的不是他。”
“不应该啊，难道罗盘坏了？”
佝偻老人自言自语，还用力晃动了几下手掌。
马婆子冷嗤：“放心吧，你这老东西朽坏了，伏魔罗盘都坏不了，一千年了，次次精准，秦佑安确实不是紫胤的转世。”
佝偻老人还在叹气，一个十二三岁，眉心长着一颗漂亮红痣的小姑娘，急匆匆扯着一个中年汉子的衣袖找过来，要买刚才那种俊俏面具。
马婆子抬头看过去，微微蹙眉。
小姑娘似乎不怎么习惯陌生人的打量，缩在中年汉子身后，羞怯地只身边露出半边面颊，睁大眼睛望向佝偻老人。
“那种面具……我也想要，多少钱都想要。”
马婆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从身后的木架上取下一个昆仑奴的面具递给她。
“那种没有了，这个也挺好，送给你拿去玩吧。”
小姑娘面露央求之色。
马婆子已经转过身去，扶着瞽叟离开大叔，融入人群，倏然不见。
隐约还有低语：“刚才那丫头，是装相诓人，还是没有彻底觉醒？”
“都有可能，谁知道呢，这花灯节啊，乱了，这世道啊，也要乱了。”
“……”
杜小草不知这场变故，拉着秦佑安的衣袖，步子轻快地往前走，买了两个鲤鱼糖人，跟秦佑安一人一个咬着吃。
吃到一半，她回过神，疑惑地看向秦佑安的脸：
“你的面具呢？”
不知何时，面具已经从秦佑安脸上消失。
他自己却浑然不觉，连杜小草都是此刻才意识到。
被拥挤的人群挤掉了？
花灯节上，常常有人被挤落发冠，踩掉鞋履。
但秦佑安是什么人，弱冠之年的开灵境，一只蚱蜢从他眼前飞过，都能精准锁定，何况面具滚落那么大的动静？
他稍一琢磨，就想明白了，低声安抚杜小草：
“我收起来了，人多戴着不方便。”
大胤皇室虽然因为祖帝迟迟没有轮回现世，渐渐压制不住桀骜不逊的千年门阀，却还没有沦落到威严全无，市井小民都敢公然兜售祖帝面具的地步。
那个推销面具给他的岣嵝老者，显然是来试探他的。
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自己都接受了，自己不是祖帝转世的事实。
他把刚买回来的核雕手串递给杜小草，一颗颗核桃精致小巧，比珍珠大不了多少，镂雕得也精细，萌哒哒的很好看。
杜小草喜滋滋戴上，以为是秦佑安随手买给她的。
如果吕文昭在场，就会惊讶的跳起来：
冷如霜雪秦佑安，居然也会像白帝城中的纨绔公子一般，买花花草草送给身边的宠婢？
夜色愈浓。
天河两岸，长街上挂满明灯，光影斑驳摇曳到水面上，金光粼粼闪烁。
杜小草的头上、手腕甚至脚踝上，都多出许多奇巧玩意。
有她自己相中的，也有秦佑安替她相中的。
经过一个山丘般高大气派的店铺时，她脸上多了一个罗刹面具，手中多了一盏琉璃玉兔灯。
六扇巴掌大的灯壁，都是用上品琉璃削制。
兔子灯的眼睛，用朱砂点了两团，脸颊也用胭脂晕开两团，生动可爱。
杜小草心情雀跃地拎着灯，边走边夸赞：
“真漂亮！我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灯，那掌柜居然就送给我了……”
“这家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