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昭啧啧惊奇,大声喊秦佑安:“好奇怪的邪祟,快来看看!”
秦佑安手持佩剑,凝神望向潭水,脸色一沉:
“这不是邪祟,是前朝册封的山水正神,品级还不低。”
吕文昭惊讶:“有功德金印傍身的河神,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旱灾都闹成这样,你还指望河神会有什么好模样?”
秦佑安边说边靠过去,质问潭水中的侏儒:
“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降雨?”
“侏儒”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余气,似乎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是一味冲着他拱手作揖,求饶。
秦佑安皱眉,仔细打量他,看清他眉心残破金印后,震惊出剑,低声质问他:
“你是前朝册封的阴官,什么品级,什么职事?”
大胤仙朝的名山大川,大江大湖,都册封有正神,有功德金印吸纳信徒的香火,保一方山水平安,眼前这一位亦是如此,却又颇为玄奇。
只是前朝册封的神灵,前朝已经覆灭千年,前朝的功德金印已被废黜,这位神人,是怎么苟过这漫长岁月?
吕文昭想了想,问秦佑安:
“你记不记得,火羽城这边的山水正神,是谁?”
秦佑安摇头:“没有册封过,名义上都属于东岳神君管辖,其实管不到。”
东凫是妖鸟葬墟,妖鸟虽死,余威犹在。
哪怕有伏天网弹压,历经千年方才磨灭它的残魂。
在它没有彻底湮灭之前,没有谁敢来这里当山水河神,以免被它的怨咒浸染。
眼前这个衰颓侏儒,便是钻了这个空子,才苟延残喘到今日。
因为大胤立国之后,没有在此地册立正神,他身为前朝册封的功德神,依然可以赖在此地吞食香火。
现在妖鸟残魂彻底湮灭,他得了自由,便想缠着秦佑安这个皇室贵人,讨个前程。
秦佑安不理睬,他急得抓耳挠腮,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像下了什么决心似地,从腐糟糟的口中,吐出一粒拇指大的珠子。
赤色如火,璀璨绚丽,极为好看。
他生怕秦佑安看不上一般,双手托着,哗哗走到水边,恭恭敬敬地放在三人面前。
杜小草趁势上前,捡起那颗赤色珠子,里面似乎封印了什么东西。
惊鸿一瞥间,似乎有一整片山河轮转,须臾消失不见,眼前依旧是一颗漂亮珠子。
三人都以为这是侏儒神灵献上的“贿赂”,啼笑皆非。
以秦佑安和吕文昭的身份,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哪里会把这么一颗珠子放在眼里,直接无视。
却又拿这个前朝阴神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
一棒子打死了他,显得霸道。
放任不理睬,也不合适。
东凫因为妖鸟残魂不灭,几百年来,都没有册封过功德正神。
现在形势有变,妖鸟是逃了也好,湮灭了也好,神位都出现空缺,定然会被世家望族争夺。
大胤仙朝册封的山神正神,一般都是世家望族的先祖。
一旦他们获得仙朝颁发的功德金印,便能以阴魂之身,吞食香火功德,永垂不灭,后世子孙也能从中获益良多,故而争夺激烈。
眼前这个侏儒野神,生前也非寻常人,又苟过千载岁月,别看他奄奄只剩一口气,想要彻底诛灭他,依然有很多变数。
秦佑安不想冒险,思忖片刻叮嘱他道:
“我虽是皇室中人,却无权任命阴官,你滞留此地千年,功德金印仍在,先想办法缓解此地旱情吧,将来也能以功获封。”
侏儒似懂非懂,看杜小草已经捡起了珠子,喜得眉眼耸动,又冲岸边拱手作揖。
侏儒野神能隐遁在此地漫长岁月,自有他的存活之道,说不定真有办法降雨,拯救千里之内的灾民。
杜小草头一回见到这么诡谲的事,缠着吕文昭问了半天。
山神河神看似无稽,却是世家繁衍生息,壮大声势的必要手段。
几乎每一个大世家,都拥有几枚仙帝颁发的功德金印,吸纳的香火之力源源不绝,既可以滋养先祖,又可以抵挡天劫。
那些纳入仙朝山川湖海谱牒的正统水神,五岳正神,各有了不得的神通手段,清剿各地邪祟的重任,也大半落到他们身上。
侏儒野神奉上的火红珠子,事后秦佑安没有提起,一直留在杜小草手里。
她记得要交给主人,夜间歇息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珠子不见了!
不见了!!
原本包裹珠子的锦帕里,多了一只赤红色的手镯,看不出材质,非常像火玉,莹润剔透,形似一条小蛟蛇,首尾衔接,刚好环住她的手腕。
杜小草想不通,明明是一颗珠子,怎么会突然变成一枚火玉镯?
那个侏儒野神献上珠子的时候,她站在秦佑安身侧,不知道哪来的错觉,总觉得他献宝作揖的人是自己。
他也确实是在杜小草弯腰捡起珠子之后,才停止央求。
这太匪夷所思了,侏儒好歹是千年前的一方神灵,怎么会向她一个小丫鬟献宝?
她能给人家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