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暗流汹涌。
除了裴夫人和闵氏这对死对头,魏紫、裴兰、裴显,也各有谋算。
杜小草被安排来侍奉秦佑安,暂且得了清净。
趁着雨后初霁,两人在花厅里烹茶对弈。
朝南一溜雕窗全部敞开,紧朝着一片花园,雨后的花草气息,和满室茶香缭绕在一起,清雅有趣。
杜小草一边陪秦佑安下棋,一边琢磨魏紫,琢磨她的母亲小裴氏。
对当年的裴太夫人来说,送嫡女与人为妾,连陪嫁的妆奁都无力置办,可见多么落拓,差一点就门第坍塌。
所幸,小裴氏嫁入魏家以后,颇得家主宠爱,出手帮衬了几次,让裴府得以熬过最窘迫的日子,勉强维持住门楣。
刚刚有点起色,少夫人闵氏的娘家又遭了祸,为免被殃及,只能狠心舍了她。
若真舍弃了,也不会有今日“一门两嫡妻”的尴尬。
裴太夫人当初的主意,是去母留子,只留下儿媳生的孩子,养在外头,不入族谱。
裴大官人夫妻情深,把元嫡妻子一并藏了起来,并在三个月内火速续弦,娶了现在这位裴夫人进门。
今日两嫡之争,二十年前就埋下隐患。
魏紫此时来裴府,还坐着闵氏的马车来裴府,非常地不合时宜。
裴半山虽然是她生母的胞兄,却算不得她的舅舅,阳羡周氏才是她的舅家。
杜小草猜测,她是一早就听说秦佑安要来裴府做客,提前赶来等候。
为了谋一个如意郎君,魏小姐也是拼了。
秦佑安此时来裴府做客,也容易沾染麻烦。
杜小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他,落子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丝,秦佑安就察觉到了,问她:
“你之前,一直在焦溪村长大?”
“嗯。”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爹爹,继母,和继母生的一对弟妹,祖母前年过世了。”
秦佑安似信非信,瞥了杜小草一眼,疑惑道:
“我看你举止……不像是山野女子?”
烹茶调香,进退有度,还写得一手簪花小楷,下得一手好棋,绝非寻常人家教导得出。
杜小草笑得开心:“秦世子谬赞,我就是焦溪的村姑,从小在山里长大……来裴府之前,跟着祖母学了些规矩,她老人家似我这般年纪时,在仙郡贵人身边做大丫鬟。”
秦佑安点点头:“原来如此。”
仙郡贵人的侍婢,流落到千里之外的偏僻山村,各种曲折不消说,但也不稀奇。
高门大户才貌出色的心腹婢女,每年都要折损几个,主子略微不安几日,再添新人进来便是。
总有好的替代先前旧人。
便是杜小草,也是因为之前侍奉裴大少的丫鬟被撵,才得以晋升。
秦佑安眸光落在杜小草身上,颇为曲折地转了一圈,问出藏在心底的疑惑:
“你跟谁学的弈棋?”
“……”
杜小草微微一滞,她的棋艺不是祖母所教,是梦中那位煞气仙子的本事。
此刻被秦佑安当面问起,只能推到祖母头上。
秦佑安不信。
他在白帝城与人对弈,鲜少遇到劲敌,是大胤豪阀子弟中数一数二的圣手,今日却接连败了两局,眼前这一局也是胶着,胜负在两可之间。
谁能想到,裴府一个不起眼的粗使小丫鬟,会有如此精湛的棋艺!
若真是她的祖母传授,那她祖母年轻时,绝不会寂寂无名,又是侍婢之身,辨识度太高。
秦佑安想来想去,对不上号,问杜小草:知不知道祖母是哪一位贵人的侍婢?
杜小草摇头:“我祖母生前没有提起过,只知道离焦溪村很远很远,千里之外。”
“……”
午后,又落了一阵雨。
秦佑安撑着银骨伞又出去了一趟,天快黑了才返回,递给杜小草一包炒板栗。
抱剑青年吕文昭嗅到了香味,咋咋呼呼地从西阁窜出来。
“你们俩太过分了,背着我偷吃好东西!”
杜小草哭笑不得,心道你一个侯门世子爷,怎么会缺一口板栗吃?
一包板栗,你争我夺,气氛融洽。
浣碧远远看着,恨得咬牙。
一起被派来侍奉贵人,杜小草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贵人青眼,她却处处被比了下去,动辄被嫌弃。
浣碧不会反省自己哪里错了,只会在无人处讥诮杜小草:
“小贱蹄子!别太得意了!有本事让他们跟夫人讨了你去,长长远远地趴在高枝上,我才服气!”
杜小草不理她。
如浣碧这样掐尖的家生子,如果不是裴大少痴傻了,一准是要给他做通房侍妾的。
以浣碧虚荣要强的性子,那是挖空心思也要贴上去,现在却避之不及,生怕被裴夫人抓了包,跌进火坑里出不来。
杜小草因为这阵子总跟她怼上,稍微留了点心,发现她居然对裴显起了心思。
人家还没怎么着呢,她先脸红心跳扭捏起来。
而裴显中意的人,是魏紫,一心求娶佳人,怎么会这种节骨眼上,跟裴夫人的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