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晖和殿,主殿内。
云贵妃珠钗散落,左脸颊红肿,狼狈不堪地跪在地上。
瑞王额头血迹未干,白色锦袍上茶渍斑斑,跪于云贵妃身边。
景岁乌发凌乱,裹着一件朱红色的外袍,瘫坐在地,浑身发抖。
宣崇帝躺在美人榻上,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周太医正在诊脉。
地上到处都是花瓶与茶盏碎片,狼藉不堪。
百里绥踏进殿门,见到的便是这副众生惨样。
“天璇,带人守好晖和殿,不许任何人靠近!”
话音刚落,大门紧闭,殿内如狂风暴雨将至,阴沉压抑。
“谁能告诉孤,发生了何事?云贵妃与三哥为何人所伤?”
“殿下……”
“景岁,”百里绥抬手打断,“陛下与贵妃面前,你莫要多言!”
云贵妃整理一下鬓发,而后把眼泪擦干净,将事情娓娓道来。
今日午后,她正与景岁叙话,陛下突然来此。
景岁正欲退下,却被陛下阻止,闲聊几句后,陛下让她去准备茶水。
她虽觉得不妥,但圣旨难违,且景岁为太子之人,陛下应不敢妄动。
然而,仅几息后,她突然听到景岁的呼救,便不顾赵珅阻拦,冲进殿内。
陛下脸色潮红,情绪激动,明显不对劲,甚至用力撕扯景岁衣裳。
她上前抱住陛下,让景岁离开,然赵珅却带人强行留下景岁。
此时,瑞王抗旨冲进来,身后还跟着太子近侍高寅,御前之人才不敢轻举妄动。
陛下怒火攻心,将怒气全部撒在她与瑞王身上,而后竟晕厥过去。
“殿下,奴才奉令旨为苏姑娘送些糕点,得知其在贵妃娘娘这,便过来走一趟。”
高寅上前一步,躬身禀报。
“父皇如何了?”百里绥随口一问。
周太医回禀道:“陛下过量服用助兴酒,一时亢奋才会晕厥,此时需得让娘娘伺候……”
“父皇突发重疾,难以起身,需得好生静养,孤之言可有误?”
周太医浑身一僵,立刻反应过来。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陛下因突发重疾,难以起身,需安心静养,万不可再劳累!”
百里绥微微颔首,“日后周太医要好生照顾父皇龙体,退下吧。”
周太医离开后,百里绥坐下,看向高寅,随即吩咐。
“去传圣旨,父皇龙体欠安,明日启程回宫静养,前朝由太子监国。”
“还有,赵珅伺候不周,令父皇龙体有损,赐自尽。”
“诺。”高寅领命退下。
百里绥又看向云贵妃,“贵妃娘娘心善,自有福泽,先去休息吧。”
云贵妃心领神会,“多谢太子殿下为瑞王考虑,愿殿下福寿绵长。”
此前,她对陛下尚有一丝感念,今日两个耳光,已将一切彻底抹灭。
半个时辰后,肃成殿内。
百里绥看着跪地的景岁,只觉心中燃起一团无名怒火。
“你若有心嫁与三哥,与孤或你兄长说一句,我们自会帮你询问,何须亲自试探!”
“殿下……”景岁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百里绥叹了口气,“若今日之事传出去,只会是你魅惑君王,父皇不过多了件风流韵事。”
景岁自幼被太傅娇宠,景辰也一直疼爱呵护。
后来,又时常出入东宫,可谓是长安城最耀眼的贵女。
即便皇家公主,也对其礼待有加,唯有百里月可与之相比。
且太傅府无后宅阴私斗争,景岁真的有些傻乎乎……
“景辰,将景岁扶起来。”百里绥无奈摆了摆手。
她想起方才与三哥的简单交谈。
三哥言:此生不会娶妻,不在乎世人流言蜚语。余生安养母妃,与知己好友踏遍山川。
为人子,孝顺母亲,为兄长,善待弟妹,为臣子,忠心耿耿。
三皇子瑞王,心性脱俗,又怎会在意那些俗世流言!
终究是她,低看了三哥……
百里绥看向景岁,认真道:“孤与三哥谈过,他不愿娶妻,即便是形式上的亦不愿。”
“臣女知晓,事已至此,臣女愿入道观,带发修行。”景岁轻声啜泣。
她只是不想再给殿下添麻烦,但却将事情弄得更糟糕……
“景岁,孤回宫便下旨,正式认你为义妹,直接册封公主。”
“殿下!”景岁尚未开口,苏景辰已掀袍跪地,震惊不已。
“您即便认景岁为义妹,郡主的身份已是恩赐……”
百里绥轻笑一声,“无碍,皇家公主本就多,不介意再多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