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方书达在池边喂鱼。
方夫人以手遮在眉上挡住阳光,走了过来,“老爷也不嫌热。”
方书达瞧她脸被晒的红红的,顿时有些心疼,“浩哥儿睡下了?太阳大,怎么还出来,要找我叫丫头喊一声就是了。”
他扶着方夫人往屋里走。
这一对是老夫少妻的组合,方夫人是方书达的续弦,才过门三年,育有一子浩哥儿,这个月满一周岁。
待到屋里坐定,方夫人手持扇子轻扇,问,“老爷可是有烦心事?”
大热天的在外边喂鱼,看个鱼抢食,还眉头紧锁的。
方书达疼她,凡事并不瞒着,就说:“一步错步步错,毛家步步紧逼啊。”
当年他误入歧途,参与了银矿之事,后边想悬崖勒马,却是已经由不得他了。
可近来他总有种预感,距离东窗事发的时候不远了。
是一同沉沦还是戴罪立功。
方书达想到自己的小儿子,逐渐向后者倾斜。
他斟酌再三,与方夫人说:“倘若真有那一日,你就带着浩哥儿回娘家去吧。这些年我私底下置办了些产业,外头查不到,你拿着足够养浩哥儿了。只是其中两分是姐儿的,你和浩哥儿拿八分。”
前头夫人没给他生儿子,只有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
祸不及出嫁女,再拿些产业权当弥补了。
方夫人终于知道他这些天夜里辗转反侧的是为着什么了。
“从前也不见老爷这样,怎么突然……”
“不知道,一种直觉。”
方书达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救过他许多次。
方夫人沉默一下,两人成亲三载,感情和睦,甚是恩爱,猛地提起这种话题,叫她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书达笑了一下,“倒是我对不住你了,你年纪轻轻的要被我牵连。”
对此,方夫人恨吗?
她想了一下,不恨的。
从前方夫人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有一门亲事,只是男方没福气,未等她过门就出了意外去了,她就成了望门寡,名声一落千丈,再无人问津。
后边因缘际会,两人成亲,虽然年纪有些差距,但婚后琴瑟和鸣,也挺融洽。
说实话,方夫人有些舍不得。
儿子也很喜欢温和的爹爹,若是日后身边没有这个人,她和儿子都会不习惯的。
她问,“既要戴罪立功,又要如何立呢?”
方书达想了很久,觉得关键还在新来的布政使身上。
“只是这事紧要,虽然面上顾家和毛家极为不合,却不知内里,万一两家早已通气呢?此事还需夫人帮忙。”
方夫人自然不会拒绝,“还请相公细说。”
“过些日子咱们儿子要办周岁宴正好是个机会,需夫人帮忙探探顾夫人的口风,若是不成,便瞧瞧她的性子。”
知己知彼,才好对症下药。
这是将己身全系于她之手了。
方夫人顿感压力,沉沉点头,“我会的。”
既然做了决定,夫妻两个就碰头详聊,一直说到该吃晚饭了才停下。
很快,方夫人开始准备儿子的周岁宴,将帖子发了出去。
云竹收到了一份。
她捏着帖子,笑道:“好久没出门热闹了,还说等凉快些出门看荷花呢,参政家的帖子就来了。”
顾清明则看了内容,“周岁宴?咱们都没给滢姐儿办。”
云竹摆手,“那会不是去京城了嘛,不办就不办了,以那丫头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性子,想来也不耐烦见客人。”
亲人大多不在身边,她自己也懒得跟旁人周旋。
顾清明就是有些替闺女可惜,这会听闺女的娘也不乐意,便不再多提。
转眼到了参政家的小少爷周岁宴这一日。
馒头还没开学,现在还在家里,是以云竹领着两儿一女三个娃并琳姐儿一同去了方家。
参政府很大,布置的也精巧,尤其以一方池塘尤为好看,里面长满了荷花,且今日有些微风,淡淡的花香伴着微风送入来客鼻中。
滢姐儿似乎很喜欢,“咯咯”的笑个不停。
馒头大了,又有琳姐儿帮忙,云竹带孩子带的挺轻松的。
她以为这是个寻常的宴会,吃吃喝喝,看看各位夫人打嘴炮,趁机打听些消息就回家了,却不想今日发生了件大事,以至于宴会匆匆散场。
顾家。
顾清明得了消息,匆匆进门,见了云竹娘几个,忙问,“如何?”
云竹轻声跟在一旁待着的琳姐儿说:“你也跟着担惊受怕许久了,先回去吧。”
琳姐儿摇头,想着二叔和二婶有话要聊,就说:“我还好,我去看看滢姐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