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庄子,云竹和顾清明准备回去了。
庄头拍拍牙子的肩,笑道:“回头事成,我请你去城里七哥酒馆喝酒。”
这事他有九成把握。
牙子拱手,“成,那我就等老哥哥的这顿酒了。”
两人作别,牙子随云竹他们离开。
谁知还没走两步,几人突然听见前边的小院里传来吵闹声。
本以为是庄户人家日常拌嘴,不想斥骂声越来越大,木门“砰”的一声被推开。
一个孩子从院子里跑了出来,慌不择路的撞到牙子身上。
“哎呦,这是咋啦?”牙子闷哼一声,倒也没发脾气。
孩子抬头,见几人穿着,神情更显慌乱,趴在地上抖着声音道歉。
云竹细瞧小孩,长得瘦弱,身上布衣脚上草鞋,蓬头垢面的实在辨不出是男是女。
牙子也不忍心,叹了口气叫他起来,“往后小心些便是了。”
本以为逃不过一顿打的小孩心里欢喜,遇到好脾气的了。
他利索的爬起,才要张嘴道谢,后头就有人追出来。
“死丫头,敢咬你奶,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壮年男子,拿着根手腕粗的棍子追出来。
院子里还有妇人的叫声,“当家的,这回可不能轻易饶了她,她还挠了华儿!”
孩子回头看人,心里慌乱,忘了身前还有人,下意识抬脚就跑,再次撞在牙子身上。
牙子这回有了防备,手挡了一下,后移了两步稳住了身形。
小孩摔在地上,露出了被头发遮住的眉眼。
云竹一惊,“郑……”
这不是曾经在府城赶考时,遇见的那个郑书生的女儿吗?
那壮年男子追出来,瞧见他们,脚下迟疑。
顾清明三人他不认识,但庄头他是熟悉的。
觑见云竹皱了眉,庄头怒喝,“刘三狗,你这是要干什么?”
庄头在田庄的权利挺大的,素有威严。
遭他呵斥,刘三狗弯腰讨好一笑,“庄头您怎么在这,孩子不听话,我管孩子呢。”
他冲小孩低吼,“草丫,跟爹回家!”
草丫坐在地上,抱住牙子小腿,一双眼里满是祈求,“我不回去!”
云竹插话,“不回,今儿谁也不能把你弄回去。”
她招手,叫草丫到自己身旁来,摆明立场要护着她。
刘三狗瞅云竹一眼,虽不知她身份,但看庄头小心陪着,便知是惹不起的人。
他瞪了眼躲在贵人脚边的女孩,咽了口气点头哈腰的转身往回去了。
草丫松了口气,对云竹讨好的笑。
她方才在院里挨了刘三狗好几棍,被棍上的木刺扎到脸上,一笑起来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云竹不忍,将草丫拉起来,带回小院处理伤口。
庄头取了伤药来,“贵人慈悲。”
云竹不理他,小心翼翼的给草丫拔脸上的小木刺,擦洗后上药。
女孩被药刺激的有些疼,但咬着牙不哭,眼里尽是倔强。
弄完,云竹看向草丫,“咱们也算旧相识了,说说吧,你娘呢?”
郑书生再不济也考了秀才,一个秀才闺女怎么会出现在这?
提起娘,草丫的眼泪一下子出来了,“娘,娘没了!”
云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温婉到近乎逆来顺受,又努力改变自己的女子,就这么没了?
顾清明问她,“那你爹呢?”
这回草丫的声音里带着恨意,又带着点痛快。
“也没了,娘生了个妹妹,他不喜,在月子里打她,娘叫他活活打死了。后头他去喝酒,喝多了摔断腿,没多久也去了。”
叔伯埋了爹娘,搜刮了家里的财物,占了房屋,顺带将她远远的卖了。
云竹有些唏嘘,看向她的目光里满是心疼。
草丫伸手摸摸脸上那道愈合已久的暗色长疤,这是她为了不被卖进脏地方自己划的。
她垂下眼,在心里向云竹道歉。
她隐藏了一些细节,那人不是因为断腿死的,而是她将人绑在床上给闷死的。
太太的目光太温柔,她不想将这种事说出来,让那份心疼变成厌恶。
云竹想起头一回见她,还是个缩在郑娘子身边,说话细声细气的小姑娘。
如今却成了这样,唏嘘不已。
草丫咬咬唇,“太太,您买下人吗,我毁了脸,很便宜的。”
她毁了脸后一直发烧,病的很重,人牙子怕她死在手里,路过此地见有人愿意买,三十个铜板便出手了。
田庄里这家人之所以愿意买她,是为了给家里痴傻的儿子留后。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