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在乱世之中,人可以是强掠的壮丁。也可以是军粮,也是随意砍杀的韭菜。
当然也可以是货物。甚至做为货物,人也能廉价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一支印度产的p1853步枪,就可以换到20个人——无论男女婴童,这是打包价。按照汪伯涛与美利坚洋行达成的协议,一百发纸包子弹还可以换到2个稚龄少年。
对于汪伯涛来说,这完全就是个无本生意,他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人将来的命运,洋人为什么买人?
还能干嘛?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对他来说,他所关心的只是能换多少洋枪,多少火药,多少洋炮。
至于人?
压根就不值一提!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
看着下属们送来的那些的百姓,汪伯涛满面可惜道。
“要是早知道这人也可以换枪,当初就少杀点了,这城内城外的不知多少地方都空了,人不好弄啊。”
口中如此这般的说着可惜,汪伯涛又对赵世安说道。
“赵书吏,你和那个刘通译再商量商量,让他们多呆上几天,咱们有的是人,只要他们愿意等上几天,再弄个几万人,那不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现在他反倒是怀念起刚来金山时的模样了,那时候这里到处都是人,随随便便一个镇子都有成千上万人,那可是能换不少洋枪洋炮的。
那像现在……可惜啊。
哎,可惜了!
感叹归感叹,生意总还是要做的嘛,按照双方的约定,这些人都是要送到海边,然后再由小船送到距离金州只有不过六十余里的滩浒山岛上。虽然岛上的十几户人家,可是并不妨碍李富贵在这里设立“待发所”。
所谓的“待发所”,实际上就是一片分成男女营的草棚子,甚至就连看守,都是临时征发的男丁,在刘昆鹏到上海去找船的时候,李富贵当仁不让的成了“待发所”的头目。
人上了岛,进了待发所,也就进入了冗长的程序——登记,体检,编号,领衣更衣,领有工号的竹片,编队,训练……
这一切都是在离开南华时,东家已经定下的步骤,男人要在这里进行军事训练,说白了,就是要训练他们的服从。
“鞭子呢?”
“全部剪了!”
每个人刚上一岸,还不等他们弄清楚怎么回事,等待他们的就是剪辫子,不由分说,没有解释。
当然了,对于刀口余生的人们来说,他们除了茫然不知所措的服从之外,根本就没有其它的选择,在乱世之中,作为小民的他们,所能做的也就是苟且偷生而已。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每天不是列着队走路,就是围着小岛跑步,当然了,他们也能吃饱肚子——一干一稀,偶尔还能吃上一两块海鱼,也就是勉强吃饱而已。
“一、二、三、四……”
小船还没靠上港,嘹亮的口号声就从岸上传了过来,一个模样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灰头灰脸的小孩,抬头朝着那边看去。
不安的眸子中,还是露出了一些好奇。
“刘大哥,那些长……人咋把咱们都送到海上来了。”
李林好奇道。
“三少爷,这事咱那知道,不过三少爷,您得记住了,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往后就得从着人家的规矩,那些人……带着刀呢……”
刘三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他害怕啊,他亲眼看到那些长毛是怎么样杀的人,虽说不知道为啥放过自己和他身边的这边人,可小心一点总没大错。“我知道,我知道……”
李林点点头。
“人在屋檐下嘛……”
终于,挤满人的船靠港了,在太平军的驱赶下,刀口余生的男男女女被轰上岸。
就像是清点货物似的,一一清点着。
“二十个人一队,二十人,他么的……”
稍微有人慢了点,就有人用刀背朝着他们的身上砍去,然后就是一阵痛骂。
看着码头上乱哄哄的模样,李富贵的眉头皱成了一团儿,又一次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刘秀才的船找的怎么样了。”
……
只要有钱,就不用愁船的问题。
作为通译的刘昆鹏和米尔一来到上海的租界,不过只用了三五天的功夫,就找到几艘花旗国的飞剪船,毕竟,不是每艘飞剪船都有机会装满茶叶啦、生丝啦以及瓷器等货物。
这些飞剪船,在码头上等货时,往往一等就是一两个月。
接下来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无非就是谈价格啦,谈改船了——那些船里头也要加装多层装,要尽可能的多带人。
当然了,刘昆鹏也没有闲着,他甚至还在英租界注册了一家公司——“美利坚公司”,业务范围嘛,自然是售卖各国洋货,还有就是专门从事劳工生意。
要是搁在去年,从鞑清国输出契约劳工还是“违法”的,但是去年凭着船坚炮利,英法联军一路打到了京城,烧了大清皇帝的园子后,除了割地赔款之外,在新条约里还有准确各国雇佣契约劳工的条款,眼下这也是“鞑清国新兴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