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恩国,有一个机构名叫“战争公墓委员会”,许多在斗争中失败的文官大佬边缘化后就会被发配到这个机构担任“要职”。其意义类似于前朝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被发配守皇陵,东西中外竟是异曲同工之妙。
在道门,有没有类似的机构?
有,那就是祠祭堂名下的安魂司。
管理死者的地方,总是活人的失意之地。
许多道士死后就被安葬在这个地方,齐浩然也不例外。
所以七娘预料很准,齐玄素在两次碰壁之后,就是直奔这个地方来了。
齐玄素到达安魂司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齐真人!哎,齐首席!”安魂司的主事道士就是从睡梦里叫醒的,这时候只穿着一身道袍,紧追着独自走向长长石阶的齐玄素,“没有这样的规矩,最起码您要跟掌堂真人打声招呼……”
齐玄素充耳不闻,大步前行。
那主事道士也只能带着一群人紧随着齐玄素的脚步:“无论如何,您得跟堂里打个招呼,哪怕是个副堂主呢,掌堂真人是您的老上司,堂里还能拦您不成?”
齐玄素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我不想把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你就当卖我一个面子,只当没有见过我,我日后自有计较。”
“这、这……”主事道士有点拿捏不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拒绝了,“实在是违背人伦,我吃罪不起,还望齐真人见谅。”
齐玄素不再说话,继续转身前行。
地方实力派的好处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呼风唤雨,权势还要胜过同级的许多人,可离开自己的地盘后不这么好使了,尤其是到了玉京之后。如果齐玄素是个首席副堂主,万不会如此。
主事道士都被发配到这种地方了,也不在意什么前途了,见齐玄素想要硬闯,直接硬顶道:“齐真人既然没有得到堂里的许可,我不能让你过去。”
齐玄素再次停下脚步,耐着性子说道:“有什么罪责,都是我的责任,与你不相干。”
主事道士仍是说道:“齐真人身居高位,谁敢问您的罪责?最终责任还不是落在我们这些底下人的头上?”
齐玄素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快要压抑不住情绪,不过还是挤出几分笑容:“既然这样,那你过来,我给你立个字据,这样总行了吧。”
那主事道士有些迟疑,却不好太为已甚,便也露出了笑脸,走了过去:“齐真人不必立字据,在下也并非要顶撞齐真人,只是齐真人能去堂里打个招呼,便是体恤在下了……”
话还没说完,齐玄素已经伸手制住了他:“好了,如今算我硬闯的,你已尽力,拦不住我,没有责任。这总是够了。”
说罢,齐玄素又望向其他人:“我的耐心有限,你们谁还想要拦我,休怪我手底下没有分寸!”
这次是齐玄素不讲规矩了,如果在平时,齐玄素万不会如此行事,可如今的齐玄素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其他人见此情状哪里还敢再拦,都站在原地不动。
齐玄素这才继续转身前行,月光皎洁,洒进郁郁葱葱的山陵便一片朦胧,些许灯火的光在这无遮无拦的天地之间有如萤火般微弱,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齐玄素的脚步没有半点停留,径直往陵园走去。
这些人望着齐玄素远去的背影,仍旧站在原地,进退不得。虽说这位齐首席还算厚道,没有让他们担责,一力把责任承担了,但他们也不能就这么心安理得地回去睡觉,更何况自家上司还在这里站着呢。
也不知道齐玄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这位主事道士就这么站着不动,只有眼珠子还能活动,却不能说话,此时一双眼珠子乱转,其他人是没有半点办法。
就这么不知过了多久,又有人过来了,是三个女人:张月鹿、徐教容、雷小环。
这些人不认得徐教容,毕竟徐教容一直都在地方道府,可认得张月鹿和雷小环,张月鹿就不必说了,到底是传说中的张月鹿,不认识的很少,雷小环以前也是在玉京的,关键是她的形貌太过出众,只要见过一面,就肯定忘不掉。
张月鹿二话不说,直接解开了那个主事道士的禁制。
这主事道士也知道齐玄素和张月鹿的关系,看到张月鹿就像是见到了亲妈,立刻开始诉苦加告状:“张次席,您终于来了,齐首席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愣往里面闯,我们怎么都拦不住……”
张月鹿一抬手,打断了主事道士的抱怨,直接问道:“齐首席呢?”
“去、去陵园了。”主事道士回答道。
张月鹿迈步就走。
此时主事道士哪里还敢阻拦?而且很明显,张次席就是赶着去阻拦齐首席的。
徐教容心细,故意落后一步,又交代道:“今晚的事情,不要透出半点风声去,否则……”
话不必说尽,主事道士已经明白过来,赶忙道:“今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道:“对,今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瞧这架势,齐首席也不知道怎么了,举止失常,张次席又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还带了两个帮手,都是首席、次席,正常情况下,有点像捉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