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裴猛地伸手一抓,一道略微虚幻的影子被她抓在了手中。
这个影子的轮廓与胡教德十分相似,半是透明,略显重影,好似是三个相同的影子重合交叠在一起,只是在边缘位置未能严丝合缝,所以才能看出几分端倪。
胡教德魂魄已经消散,可他的三尸还存留于世间。
齐玄素看出来了,姚裴这是在用搜魂之法。
诚然,三尸的确有生前的部分记忆,在其化鬼之后,甚至会误以为自己就是宿主本尊,不过这种记忆是不完整且混乱的,所以三尸化鬼之后完全无法交流,只能镇压消灭,只有极少数的鬼类能在漫长的时间中获得灵智,可那已经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与曾经的宿主没有什么关系了。
姚裴对三尸使用搜魂之法,就好似摇骰子,能否搜出有用的东西,全然看运气。
没有体魄作为支撑且未能吸收游散香火愿力化鬼的三尸十分脆弱,很难承受搜魂之法带来的巨大伤害,立时呈现出溃散之势。换而言之,只有一次机会,没有反复重来的余地。
若非实在没有办法,姚裴不会用这种十分赌运气的手段。
随着胡教德三尸的不断消散,许多记忆碎片相继出现在姚裴的脑海中。
这些碎片都是以胡教德的第一视角呈现,让人身临其境。一般而言,越是强烈深刻的记忆,越是容易保留下来,不过胡教德的这些记忆碎片却是与紫光社没什么明显的关系,
首先是一段处理尸体的经历。
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仿佛一摊血泥烂肉,胡教德取出一个精致的瓶子,将少许粉末均匀地倒在尸体上。很快,尸体嗤嗤发声,升起淡淡烟雾,跟着不住流出黄水,烟雾渐浓,黄水也越流越多,发出又酸又焦的臭气,眼见尸体越来越小。黄颜色的尸水越来越多,尸体上的衣服残骸遇到黄色尸水,也化作烟雾。
没过多久,尸体悉数化作尸水,不留半点痕迹,可谓是尸骨无存。
接下来是一段杀人的经历。
杀人之人就是胡教德本人,被杀之人也是一名道门之人,而且还是一名女冠。
胡教德一剑刺穿了女冠的心脏,女冠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似乎到死也没想到胡教德会真敢杀人。
胡教德整个人明显愣住了,呆立了好一会儿,甚至手中的剑和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着,似乎受到了惊吓。
也许胡教德畏惧的不是杀人本身,而是失手杀错了人。
又过了片刻之后,胡教德似乎回过神来,大约是惧极生怒,发泄一般挥剑劈砍起来,没用剑气,也没什么章法,就是胡劈乱砍。
尸体逐渐变得面目全非。
然后是一段捉奸的经历。
胡教德呼吸粗重,视线摇晃,走得深一脚浅一脚,走进了一座五层高楼的正门,只见牌匾上书“太平客栈”四个金色大字,在大红灯笼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时值夜晚,满楼都是红色的灯笼,入目所及,唯有黑红二色。
胡教德呼吸粗重,心跳如雷,又如芒在背,万般滋味都在心头。
他将拦路的伙计拨开,一路来到三楼的一个房门前,在房门前默立良久,直到他听到里面传出的声音之后,所有的情绪都被怒火所替代。
冲冠一怒。
胡教德一脚踢开房门,闯入其中,就见一对一丝不挂的男女正纠缠在一起,白花花一片。
最后。
还是胡教德视角,却看不到人,似乎胡教德此时正双目无神地虚望着前方。
一个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似乎一个人藏身于他的视线之外,正在边走边说话。
“你杀了人,杀了你的道侣。”
“我没有杀人,我的道侣是死于隐秘结社的妖人之手。”胡教德抗辩道。
“你猜北辰堂和风宪堂会信吗?妻子死了,丈夫就是嫌疑最大之人,丈夫死了,妻子就是嫌疑最大之人,这是最简单的办案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那个声音又道。
“随你怎么说!”胡教德的呼吸又变得粗重起来。
“你不要激动,也不要想着拔剑,你杀不了我。”那个声音不紧不慢道。
胡教德猛地转身,却只看到一个一闪而逝的残影:“你要如何!?”
就在此时,胡教德三尸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所有的记忆碎片也随之消失不见。
对于姚裴来说,已经足够了。
“你查到了什么?”齐玄素问道。
姚裴双眼中的雪白颜色渐渐退去,回答道:“一只替死鬼。仅就我所见而言,此人的确是做贼心虚,却与隐秘结社没什么关系。”
她将所见的记忆碎片大概内容向齐玄素描述了一遍。
“张拘言有问题?”齐玄素的反应也是极快,“我们刚开始排查就查到了重大线索,未免太过巧合,有些蹊跷。”
姚裴不置可否道:“说说你的根据。”
齐玄素道:“很显然,胡教德先是撞破奸情,然后在盛怒之下失手杀人,借着便是毁尸灭迹。他不知用什么办法躲过了北辰堂的盘查,来到万象道宫做了一名特进金紫教习,多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