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做主的是张玉月,可名义上的一家之主还是董白靖,最终董白靖说服了妻子,摆下宴席招待张月鹿和齐玄素两人。
张玉月有些嫌弃地打量了齐玄素一眼。
此时齐玄素已经脱下外面的斗篷,虽然穿着道袍,但外腰带上整齐插着一排飞刀,后面是与腰带连为一体的牛皮腰包,装着各种弹丸,包括“龙睛乙二”和“龙睛乙三”,左边是装着火铳的铳套,右边是带鞘的短剑,斜挎着一个大号的兽皮挎包,鼓鼓囊囊,装着一些杂物。除此之外,算不得广袖的袖口也略显臃肿,应是在袖袋中装了什么东西,便于投掷。
这是十足的天罡堂道士形象,就差背后的双剑了。
别人行走起来是环佩叮当,齐玄素走起来只怕是剑铳作响。
对于承平已久的县城来说,这样的打扮实在有些格格不入。就算齐玄素看起来人畜无害,这样的打扮也显得杀气腾腾,更何况齐玄素如何也算不上人畜无害,最起码张月鹿一眼就看出他一身杀气。
齐玄素好似忘了先前的不愉快一般,主动向董白靖和张玉月行礼。
董白靖还礼,而张玉月仍旧态度冷淡:“不敢当。”
张月鹿稍稍加重了语气:“堂姐。”
张玉月了解自己这个堂妹,当她称呼自己“堂姐”而非“姐姐”时,便是心生不满了,她就算要给那个贼小子脸色,也不能不看妹妹的面子,只能是还了一礼,并且稍稍缓和了语气:“齐道友不必拘礼。”
齐玄素倒是不往心里去,正如他自己说的,人不能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不能太端着。今天人家给自己使个脸色,说几句冷言冷语,就觉得受了奇耻大辱,恨不得立下血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那是活不长的,也没那个必要。
董白靖在见到妻子的反应之后,有些惊讶地看了眼张月鹿。
这位堂妹果真不简单,一向任性的妻子竟是有些害怕这位堂妹?
他又将视线转向齐玄素。
既然堂妹不简单,那么能入得这位堂妹法眼的年轻人,会是寻常人物?
不过他最欣赏的还是齐玄素的性情,拿得起放得下,张家的门槛很高,不肯弯腰的人爬不过去,膝盖不直的人同样爬不过去,其中度量,十分难以拿捏。
有些万象道宫出身之人,才能是有的,狠厉也是有的,可过犹不及,总是带着一股子戾气,似乎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他,张家这样的大家族,容不得这样的鬼,更何况前几年才出了一个李命煌,前车之鉴不远。
倒是齐玄素这种的人,不卑不亢,兴许能有一线机会。
这顿饭吃得波澜不惊。
张玉月不乐意说话,董白靖又与两人不熟,齐玄素不好随便说话,免得招来张玉月更大的恶感,于是成了张月鹿主导话题。
张月鹿谈起了他们前不久的西域之行,对于张玉月而言,虽然她在昆仑玉京住了许久,而且昆仑就在广义上的西域境内,但西域仍旧是陌生且遥远的,因为她很少离开玉京城,平时也都是乘坐飞舟往来于玉京和吴州,就连西域道府和楼兰城都没去过,那么西域自然是极为遥远的,更是极为陌生的。
两人更像是在听一个话本故事。
当两人从张月鹿口中得知齐玄素曾亲手斩杀了一个天人之后,不由大为震惊,张玉月在震惊之余,不再否认齐玄素的能力,越发认定齐玄素就是下一个李命煌。
至于董白靖,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起初的时候,他觉得齐玄素不俗,却又不是那么不俗,严格说起来,他不是一眼就看出齐玄素有什么出类拔萃的特质,更多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毕竟他能入得张玉月的眼,又是这般年纪的四品祭酒道士,放在张家也许不算什么,可放眼整个道门,已经是很了不起。
不过董白靖听到齐玄素面不改色地杀了迪斯温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远不如这个年轻人。
齐玄素察言观色,虽然不敢说看透了张玉月心中所想,但也算是猜了个七七八八,不由觉得冤枉,怎么都觉得他像那个什么李命煌,难道仅仅因为他们都是万象道宫穷苦出身?
不过齐玄素忽然又想到了他的另一个身份,其实也算是欺骗,虽然与李命煌不同,但性质同样十分恶劣。
齐玄素又觉得不自在了。
必须要尽快脱离清平会才行。
张月鹿要来看望姐姐并非临时起意,提前准备好了礼物,是在玉京就置办好的。毕竟天底下十之七八的好东西都集中在玉京和帝京,是其他地方无法比拟的。
张月鹿的礼物是一块墨,乃是出自儒门制墨大家之手的“千秋光墨”,虽然比不了进献宫里的“紫玉光墨”,但也价值不菲。背面以阴文书就“千秋光”三字,而正面则是以阳文所写的落款。市面上这样的一块墨,最少也要五百太平钱。
对于可以送出一座太上坊住宅的张玉月而言,这算不得什么贵重礼物。不过以张月鹿的财力而言,已经是能力范围之内十分有诚意的礼物了。
这件礼物主要是送给董白靖这位堂姐夫的,毕竟是舞文弄墨之人,更偏爱这类雅物。如果是给齐玄素送礼,火器会更好一些,剑器什么的也不错。
张月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