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这句话瞬间消退了朱允炆方才的欣喜,只好行礼告退:“皇爷爷,皇兄,允炆退下了。”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皇兄和皇爷爷在自己来之前就在议事,是他突然到访打扰了二人的谈话。
嗯,就是这样。
这样想着,朱允炆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些。
瞧着朱允炆离去的背影,朱元璋颇为感慨道:“允炆心性还不错,这方面,和标儿很像,哪怕到了如今,他也没什么怨怼之意。”
“也许最初的时候,心里会有些难过,但是人非圣贤,谁又能心无波澜。”
“咱已经老了,说不定哪天再也睁不开眼睛了,人啊,老了之后就总爱怀念往昔,特别是亲情。”
“家人之间,就算有了矛盾,也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其实不必那样锱铢必较。”
“不过,要是真有那不肖的,或是犯了大过错的,应该处理的,也绝对不能手软。”
朱元璋说的这些,看起来像自言自语,其实是在提点朱雄英,不过在旁人听来,就有些云里雾里了。
但朱雄英听明白了。
朱雄英又如何不懂朱元璋的深意呢。
也给老爷子吃了一计定心丸,“皇爷爷,事情在孙儿这早就翻篇了。”
只要朱允炆不妄动,他自然不会对这个弟弟做什么。
……
秦淮河畔,一艘二层画舫,正停泊河岸边。
在画舫旁边,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
许久之后,他的眼神中终于迸发出光彩,看见巷尾处出现了几个熟悉的人影,赶紧跑了过去。
对着三人行了一礼道:“学生韩天佑,见过几位先生。”
韩天佑口中的先生,俱是一副低调打扮,似是不想让人认出他们的身份一般。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今天的事事关天下读书人,决不可出半点差错,要是别人发现,你我因此丧命都算不得大事,要是叫天下读书人地位因此一落千丈,武将横行,你我万死难辞其咎啊。”
被称作先生的其中一人脸色阴沉的说道。
一旁的几人同样一脸严肃的点头。
关于今天的聚会,每个人来的时候,心里都很不踏实。
这里毕竟是应天,天子脚下。
在应天城,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没有什么会绝对被保密的事情,就算在自己的院子里,一举一动也可能落在锦衣卫的探子眼里。
而且今日要讨论的不是小事,必须要万分小心谨慎。
听了那人说的话,韩天佑赶紧开口道:“先生不必担心,此次我们将地点定在了秦淮河上,就算那些鹰犬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知道我们谈话的内容的。”
“学生已经包下了一整条画舫,除了船夫以外,没有一个外人,您不必担心。”
得了韩天佑的保证,刚才问话的人才松了口气。
但一旁的几人显然更谨慎些,问道:“那船夫的身份你可调查仔细了?在应天城,锦衣卫无处不在,哪怕是最普通不过的贩夫走卒,都可能是他们的人。”
“这次事关重大,绝不能有半点纰漏。”
韩天佑听了这话,赶紧回道:“赵先生思虑周全,学生已经打探过了,这船夫,在秦淮河讨生活已经二十多年了。”
“此事,学生和不少人都确认过了,绝对属实。”
“二十年前,锦衣卫尚未成立,因此此人不可能有问题,他一个船夫总不可能收买这么多百姓来骗人吧。”
赵先生却并未因此放下心来:“不能这般掉以轻心,锦衣卫在应天盘根错节,只怕就是锦衣卫都指挥使本人,都不知道锦衣卫在应天究竟有多少势力。”
“他们在发展线人的时候,可谓无孔不入,就连街边行乞为生的乞儿中,只怕也有他们的眼线。”
赵先生如此谨慎,得到了身边人的一致认可。
他们今夜所要商议之事,那可是能株连九族的大罪,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因此韩天佑并不觉得冒犯,甚至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毕竟他也怕啊。
再说几位先生德高望重,处事周全,不信任他也是应该的。
韩天佑低声回道:“几位先生放心,学生为今夜之事做了充足的安排,保证今夜之事不会被锦衣卫的探子发现。”
“为了找到一个足够信任的人,学生也费了不少力气。”
“这船夫自幼便听不见人说话,是个聋子,连带着也不会说话,更是大字不识,不会写字。”
“等到进到画舫后,船夫就会将画舫划到河畔中央,之后就带在船头不动。”
“就算船夫真的有问题,这么安排他也不会听见船舱内我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