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刺目,榻上的田侯爷翻了个身。
田青青听见床榻上声响,忙悄悄合上木匣。她看了一眼卧室,见田侯爷未醒,便偷偷将木匣放进乾坤袋中,回身合上了暗格。
毕竟是神仙内丹,又与纵火案有关,留在一个凡人手上还是太过危险了。万一这一方军侯有个闪失,自己善后工作量将猛增不说,受苦的还是这一方百姓。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主屋门边,轻轻推开房门,“吱呀——”那有些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呻吟,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
“神女带着证物,是预备去哪里?”
田青青身形一僵,尴尬地回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田侯,讪讪地道:“吵醒侯爷了。”
屋内没有点灯,田侯在卧榻边暗处,田青青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她好像个偷偷出门被抓住的小孩,心虚却故作镇静,等着对方的下文。
月光透过窗户纸照在田青青身上,给她原本有些单薄的灵体镀上了一层银边,看起来更不像尘世中人。田侯出神地看着,仿佛生怕一开口她就要飞升而去。
田青青等了一会儿,对方的沉默让她尴尬得难受,她清了清嗓子,斟字酌句地道:“咳咳……此间事情涉及仙道,已非凡人之力可以处理,这灵珠事关重大……”
“灵珠可以交由神女保管,但本侯有个条件。”
田青青一愣:“侯爷请讲。”
“此地毕竟是本侯治下,此案是连环纵火还牵涉人命的大案,本侯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田侯慢慢从阴影中踱步而出,“本侯希望能与神女联手查清此案,还此方一个太平。”
合情合理。
田青青一时间想不到拒绝的理由,自己毕竟不擅长查案,有凡间这样一位位高权重且经验丰富的军侯提供便利,无疑比自己单独行动要高效得多。
但话又说回来,仙凡有别,田青青也不知道以往是否有如此行事的先例,谨慎如她一时有些犹豫。
像是看透了她沉默中的摇摆不定,田侯点亮了房中的油灯:“本侯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至于其他不该知道的,待事情了结,神女大可取走本侯与此事相关的记忆。”
田侯走到桌边斟了两杯茶,自饮一杯,续道:“不比神女寿数悠长,贵人多忘事,本侯记性太好了,实在抱歉。”
田青青以为他是在说自己是想通过此事偿还之前栗水边的恩情,面上一热:“当初我在栗水边的承诺依然作数,断不会以同意与你联手查案作为筹码敷衍于你。只因我并不清楚此种事情是否有先例,有何章程,怕乱了你的命格。”
田侯端茶的手微微一滞。
田青青走到桌边坐下,将另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既然田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们便联手吧。但丑话说在前头,除了凡间俗务,余下与仙道、灵怪乃至邪祟相关的事情,都得听我的,事了之后若真要修改侯爷记忆,也还请侯爷配合。”
田侯看着手腕上的藤环因田青青的靠近又流转出青绿色的光华,“一言为定。”
田青青给两人的空杯都斟上茶水,“开始吧。”
田侯沾着茶水,在桌上画出神女镇范围和五个起火点的位置,“神女可否先告知此灵珠究竟为何物?”
田青青一边思索一边答道:“此间事情说来话长,侯爷只需知道这是原本镇守此地的地仙丰正公的内丹即可。”
“丰正公?神女说的可是四年前供奉在旧神女祠偏殿的土地神?”
“正是,他由于灵力耗尽,元神溃散,按理说,他的内丹应该落在了被焚毁的神女祠,若齐老二是在神女祠捡到的,他为什么不肯说出来呢?”
田侯喝了口茶,“或许是因为神女祠被烧之后,本侯……安全起见,封锁了现场,他许是悄悄溜进去的,是以不敢宣扬。”
“那就怪了,若是三年前他就捡到了这颗珠子,何以过了三年多才在酒肆说出,若想一直隐瞒,为何死前还找了那么多人去鉴赏?”
“本侯也曾这么想过,他应当是近来才得到的,之前拾取灵珠的另有其人。”
“嗯,”田青青指了指桌上表示孙家和赵家的两处水渍,“侯爷可曾问询过这两家人是否见过这灵珠?”
“问过了,”田侯点点头,“但孙家夫妇和赵家回来管事的都说不曾见过这灵珠。且仔细想来,这灵珠失窃在前,齐家失火在后,且张家着火时,灵珠在本侯手中。这灵珠是否真和这几起纵火案都有关联,难以断言。”
田青青点点头:“不错,但要说明的是,这颗灵珠是有气息的,且在每一处停留都会留下痕迹。”
“气息?”
“不错,因为此物为丰正公的内丹,由其修为和灵力共同凝聚,自然带有他的气息。认识丰正公的人就能感知到,”田青青沾着茶水按照时间顺序将五处着火点串联起来,“这条路径没有折返……像不像,在寻着气息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