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有缘无分……”
“你可知这百年来,我是怎么过来的么?”
孙玉楼面露愤慨之色,高大坚毅的身躯在微微颤抖。
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但是慕容兰字字诛心的话语,还是让他深受打击。
为了找寻突破武皇之境的机缘,他不仅承受了背弃师门的骂名,更是多次遭逢险境九死一生,如果不是心中执念之深,他恐怕早就殒命他乡,更没有机会重返这浩然宗内。
“对不起……对不起……”慕容兰清冷的脸上,挂着几分哀伤之色,不断嗫嚅着重复的话语。
事到如今,面对孙玉楼的作态,即便她慕容兰心如铁石,也不免难以控制住心中的情绪。这些年孙玉楼为她付出之多,她又怎会不知。
“你……”孙玉楼咬了咬牙,双拳凝握,想要斥责眼前的故人。不过看到慕容兰脸上的哀伤表情,他却是再难开口。
“罢了……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此物赠你吧……留在身边,也只是徒增伤悲,影响我武道之心……”从纳戒中取出一卷画轴,狠狠地掷向清雅的茶案之上,孙玉楼愤然起身,缓步朝着幽兰居门外走去。
虽然紧咬着牙齿,脸上满是悲戚自嘲的表情,孙玉楼还是克制着自己不再回头,脑海中不去念想那朝暮思念的倩影。
“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缘起浩然,缘落浩然。”
“也罢……今日浩然宗之行,也算和这段前尘往事有个了断,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我孙玉楼通达武道一途心无旁骛。”
“陆老弟真是说的没错,女人只会影响拔刀的速度,不如此去屠龙馆酣战一番,早日冲击武帝之境!”
虽然心中满是不甘和遗憾,但是念想起魔塔秘境的玄妙非凡,孙玉楼心中也算找到了一个释然的借口。
毕竟,如今的他,即便情场失意,半生错负,但是还有屠龙馆可以作为退路。此时此刻,孙玉楼已经有所打算,将来他就在黑原城北区置一所宅院,去屠龙馆寻找武道的漫漫前路。
幽兰阁内,漫漫烟雨染湿了窗畔的青色竹帘,檀香袅袅的茶案之前,看着灰袍男子远去的背影,慕容兰紧咬着嘴唇,两行清泪从眼角徐徐滑落,满脸皆是悲苦凄凉之色。
“慕容兰……你做得没错,如此这般,便是我和他最好的结局了……”
“对不起,玉楼师弟,我已经负了你半生,再不能误了你的前程。”
“就如同今日这般,恨我怨我便好,将我当做一个寡言无信的女人便好,再也不要对我有任何期许了……”
强忍着眼角的泪水,慕容兰小声呢喃着,徐徐展开眼前的古朴画轴。眼前之物,是孙玉楼给他留下的最后的念想,她也不由得郑重几分。
然而,当画轴展开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恍若失了魂一般,一双清丽的眸子中,满是震惊和感慨之色。
画卷之中,宛若天宫仙娥般的娇俏少女,傲立云彩之端,回眸顾盼美目生辉,虽是巧笑嫣然,却是一副清冷孤高少的神情。
仔细望去,这孤冷女子的容貌,竟和自己有七分相似。当然,并不是她如今的模样,而是当初她正值豆蔻年华的姿容。
画卷的一侧,题有诗词寥寥几行: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看完那深情隽永的诗篇之后,手中的画卷落下,慕容兰双手掩面而泣,晶莹的泪珠滴滴落下,晕染了精心打扮的妆容,也沾染了身前的茶案。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原来从当年初见之时,他便将我当做毕生的挚爱……”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即便羁旅天涯,我也非是良人,他还依旧念我如故,始终不曾忘却当初的回忆。如此的深情,我真的能够枉顾和辜负么……”
“慕容兰,你这个傻瓜,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世间女子不知凡几,有有几人能够得到这么一份真挚的爱情……能够写下这般诗篇的那个人,还不足以让你为其放弃一切么?”
“既然他能写下这样的诗篇,又岂会在乎你的那些过往?”
作为酷爱诗词文学浩然宗长老慕容兰来说,眼前的诗句,简直是神来之笔,堪称传颂千古的佳句。字字斟读一遍,慕容兰心中满是震撼。
再念及他和孙玉楼往昔种种,心中一团热烈的火焰一般,将她宛若冰川般坚实的内心,彻底的融化无形。
这一刻,宛若心中层层的枷锁被撕碎,慕容兰即便再想要掩饰自己的心绪,也完全不能做到。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绝对不能再隐忍和错失那个人了,否则她漫长的一生都难以得到救赎。
水袖轻拂,慕容兰赫然其身,朝着庭院之中奔去。所幸,在那落雨的屋檐之下,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灰袍身影。
“哎,浩然宗啊……大概今生不会再来了。”
“前尘往事已然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