堰城医院,一辆鬼子的军车,在数辆边三轮摩托的簇拥下,如同狂风卷起的乌云,疾驰而至,尘土飞扬间,一股压抑而沉重的氛围笼罩了整个院落。
医院内,一切似乎都因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而变得凝重。方正平,是一位留日回国的医生,主修外科和神经科,鬼子占领堰城后的第二天,就找到了他,要求他出任堰城医院院长。
本来他很不情愿,但是在屈服于鬼子淫威下就同意了。由于他曾在日本留过学,会熟练讲日语,医术比帮粗鲁军医不知强过多少倍,因而,日军对他还算比较敬重,没有怎么为难他。
此刻,正坐在他那略显陈旧却整洁有序的办公桌后,眉宇间透露出几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淡然与深邃。他的目光,时而掠过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时而穿过窗棂,凝视着窗外那片被战争阴霾笼罩的天空。正当方正平沉浸在思绪的海洋中时,就在这时,林悦气喘吁吁的冲了进去。“方院长,现在送来了一个伤员,好像很严重,苍原北介要您亲自过去一趟!”
“好的,我马上就过去!”方正平头都没有抬起来,答道。
“不行啊,苍原北介说是现在、立即、马上就过去。”林悦无奈地重复着刚才苍原北介的话。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对日本军官蛮横作风的习以为常。
方正平闻言,眉头微蹙,但随即又恢复了那份从容不迫。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站了起来说道:好吧,随即出了办公室。”
当方正平赶到病房的时候,发现气氛非常不对。门前站满了日本兵,特务机关长苍原北介亲自站在门前,表情非常着急。
方正平透过窗户看了一下外面,医院的门口如临大敌,全是日本兵和特务,还有一些便衣的特务在门前游来晃去,用犀利的眼神盯着从医院门口走过的每一个人。
“方院长,病人情况很严重,只有你才能挽救他,请你一定要全力救治他们!拜托了!”苍原北介的眼神里满是期待。
“苍原君,请您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方正平回答道。作为医生,他讲话从来都是给自己留有一份余地。病人的情况说变就变,哪个医生敢打包票说能医好某个病人?
当方正平进入病房时,面对伤员大吃一惊,伤员浑身是血,眼睛睁的像铜铃,眼神涣散,嘴巴大张,喘着粗气,肩膀、胸口、大腿都有枪伤,鲜血潺潺流出,染红了整个身子。
“马上送进手术室。”方正平迅速吩咐,作为这个医院的医学权威,他的话有时候比日本人话更管用。
手术室门开门关、人出人进。手术室内,灯光如昼,一切准备就绪。伤员老何躺在手术台上,浑身浴血,宛如从地狱归来的战士。方正平迅速而冷静地检查着每一处伤口,心中默默盘算着救治方案。
苍原北介看着护士们的忙碌,心里才慢慢安定了下来:这个伤员就是刚刚在振华书店抓捕的唯一活口老何,他深知,老何的生死,直接关系到他们能否彻底摧毁这座城市的地下抵抗力量。因此,绝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苍原北介悄悄地吩咐宪兵,禁止其它无关的人接触,同时密切关注所有接触过老何的人,包括医生护士,绝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当日头渐渐西偏的时候,夏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墙上那座静默的挂钟上。时间不偏不倚地定格在了五点三十分,她轻轻吐出一口长气,随后,以一种近乎解脱的姿态,迅速地脱下白大褂,拎起桌上那只小巧而精致的坤包,步履匆匆地跨出了医院的大门。
她的目光扫过院落,只见一群行踪诡秘的小鬼子和特务穿梭其间,他们的存在如同乌云般压抑,让夏雨的心头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她没有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见到老何。
夏雨伸手招来一辆黄包车,那车夫似乎也感受到了她的急切,一路小跑拉得格外卖力,车轮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夏雨坐在车上,目光望着两旁快速掠过的街景,心中却是心事重重。关于解决主力部队过冬的物资问题至今没有头绪,她心中就像压着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绕过几条街,黄包车终于在振华书店的门前停了下来。夏雨付了车费,待车夫远去后,她并未立即踏入店内,而是蹲下身,假装系着鞋带,实则是在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可疑的跟踪者后,方才放心地迈进了书店的大门。
书店内,一股淡淡的墨香与木质书架特有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营造出一种静谧而深沉的氛围。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夏雨脸上的诧异所打破。她环顾四周,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老何,却只见到了一位陌生的新掌柜,瘦削的脸庞上镶嵌着两颗阴翳的眼睛,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打量着她。
“咦,何掌柜呢?”夏雨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试图从对方的回答中寻找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