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勇回朝述职了,到京都那天,无数百姓人家站在道路两旁欢欣鼓舞相迎,而他正值壮年,坐在高头大马上,无比神气。
那日郁宁和也在,他穿得和年画娃娃似的混在人群里,手被一只大手牵着。
郁行安陪在他身边,一同跟着人群迎接这位大齐战神。
这场面足以震撼每个有抱负的人,包括郁行安。
他也想像陆战勇一样,用笔墨书在朝廷上书写出自己的一番浓墨重彩。
“阿兄,镇北侯可真气派,听说他在北境城内极有威望,不同于以前那些人,调子比圣人还高。”郁宁和看了一眼他庄重的表情。
“只有体会过百姓的苦,才能知道百姓真正所需要的是什么,镇北侯不做官之前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出身,常年受草寇侵扰,所以他能懂得安稳,想要守护大齐太平。”
郁宁和颔首:“所以想要成为百姓父母官,就要了解百姓真正所需要的,这就是从百姓中来,到百姓中去!”
郁行安一愣,遂即失笑:“这么说也对。”
“可是阿兄,若是做好事的同时,触及他人的利益无法独善其身,甚至遭到他人抱成团排挤应当如何?”郁宁和看着陆战勇远去的身影。
郁行安没料到郁宁和小小年纪,思虑如此之深、之广,他都有点叹服了:“坚守正心,知道自己所做的能造福万民,虽死无悔。”
郁宁和:“当好官可比当奸臣还难。但是阿兄,你的想法太直了,有时候不止有好官才会做好事呢,过刚易折,遭人忌惮,背负骂名可比失去生命要值当呢。”
“宁和。”郁行安叫了他一句。
“嗯?”郁宁和收回眼神,这才发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露出一点小孩子才有的表情,抱着他的大腿。
郁行安眼底是探究,可眼前之人确确实实是一个六岁小孩。
“我前两天去阿爹书房里翻了翻书,书上说的。”
听到这句解释的郁行安才松了口气,用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书不可以随意乱看,尤其是你眼下不能分辨好恶,很容易把一些杂书奉为圭臬。”
郁行安说的同时也审视了一遍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刚直了。
“好嘛,以后看书让阿兄给我掌眼~”郁宁和用脸蹭着他的大腿,毫无预兆打了个喷嚏。
郁行安摸了摸他的脸,为他裹好斗篷,有些担忧:“仔细风寒,我们回去吧。”
……
京都的风雪紧了,郁宁和深闭门,窝在暖香阁内自在悠闲。
张荷仪也在这个时间里做了好多衣裳,郁清本两件,郁行安两件,郁宁和三件,都是差不多的花样图案。
郁宁和在雪停的时候爱去找张荷仪玩儿。
除了阿兄,他最爱的就是阿娘了,因此被排在第三位的郁清本表示,不服!!
可是张荷仪在呢,护小鸡仔一样护着郁宁和,让郁清本无能狂怒去吧。
说来张荷仪是一个很矛盾的女子,有些强势,待孩子极为严格,但是达到她心中的期望之后,便是一个慈母。
可能是因为张荷仪自己也是饱读诗书,非常有涵养吧,所以想要孩子们也同样优秀,甚至更出色。
其他先按下不说,郁宁和近日得到了一个非常诧异的消息。
这个府上原先是有一个妾的。
这个小妾还是张荷仪自己替郁清本纳的。
郁宁和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原来刚开始嫁到郁家的时候,张荷仪因为身体的原因迟迟怀不了孕,祖母死前都还惦念着郁家是否有后,因此在孝期一过,便主动帮郁清本挑了一个妾室。
小妾名叫云云,大家叫她云小娘。
说来奇怪了,云小娘入郁府后没多久,张荷仪就有了身孕,生下郁行安的第七年,云小娘也有了身孕。
说来也没什么事,这个时代男子一妻多妾不胜枚举,所以张荷仪也并不苛待云小娘,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云小娘死了,听说得了病,没有医治就暴毙而亡,自她死后,她的儿子郁景然也变得反常,仇视张荷仪,不出席任何郁家的宴会。
怪道郁宁和从没见过他,入族谱可是大事,郁景然做为本家子,也应当露面。
是夜。
郁宁和褪去外袍,打算入睡了。
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大家都被雪逼得没了兴致。
“噗通——”
一声极小的水花声从屋后响起。
郁宁和才看完书,正是心思活络之际,索性也睡不着,便支起窗户。
“谁在屋后?”
难道是那个小厮婢女偷偷泡温泉?
屋檐下栽了花草,冬季之后脱落得光秃秃,被雪一覆盖,更是亮得反光,他还没看到温泉里是谁,那个人就看到了他的脸。
肌肤胜雪三分,眉眼似画含情。
郁景然一下就看呆了。
“雪里泡温泉固然舒服,可离开时冷风一吹,会更寒冷,你当心着凉!”郁宁和又说了一句,“你是怕被玲珑姐姐责罚吗?我不会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