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雷声响个不停,比雷声更先到达的是闪电,透过纱窗一刹那将屋内照得清清楚楚。
秋雨弥空,冷侵窗户琴书润。
郁宁和坐起来,大脑瞬息闪过许多想法,细细思索后,选择下床赤着脚来到桌前,摆开笔墨纸砚,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下一首诗——
秋声起,庭院收残暑。凉蝉抱叶鸣疏雨。玉箫吹彻人倚楼。
这是诗人周巽的《江南弄》上半部分,但对一个初通文墨的小孩儿来说足够了。
写完诗的郁宁和将笔放下,拿起来看了看。
字丑,十足的丑,控笔不够熟练,转折气韵太差,看来这次任务他还可以学学书法呀。
郁宁和揉了揉自己的稚嫩脸蛋,困意袭上心头。
事毕,睡觉。
郁宁和爬上床,睡了一个不太安稳的觉。
不知过了多久,玲珑带着一群婢子鱼贯而入,她摇了摇二公子,发现怎么都喊不醒,于是用手摸了摸他的脸蛋,嘀咕:“也没发烧啊,难道是夜间着凉了?”
玲珑顿时着急起来,叫了一个人,让她去告诉大娘子。
张荷仪听人说宁和喊不信,草草梳洗一番就赶来了,还在路上遇到了郁行安,就带着郁行安一起到了暖香阁。
“宁和呢?”
玲珑在前头带路:“叫不醒,奴婢摸着也没有高热的迹象,一时着急,派了人来知会大娘子,又去让人找了府医。”
张荷仪了解大致情况后坐在郁宁和的床头,缓缓和郁宁和说话:“可有哪儿不舒服啊?头疼吗?”
郁宁和眼皮动了动,睁开一线。
“大娘子快看!”一婢子捧着书桌上的纸过来。
张荷仪接过,展开扫了几眼:“这……”
郁行安在母亲身后将纸上的诗句反复读了几遍,一时间呆住,对郁宁和的印象改观了很多。
“秋声起,庭院收残暑。凉蝉抱叶鸣疏雨,玉箫吹彻人倚楼……瞧这字是宁和写的。”张荷仪合上纸,摸着郁宁和的额头,“这孩子是不是昨晚起来了,写完诗后又跑回去睡了?”
玲珑机灵把不住嘴,脑子里想的一咕噜全倒了出来:“昨夜雷声大,二公子许是被雷声惊醒了,然后写诗的时候着凉了!”
“阿娘……”郁宁和声音低低哑哑,听上去鼻音挺重,“阿兄……”
“在呢,都在,宁和可有不舒服,告诉阿娘,等府医来了开方子煎药就好了。”张荷仪边说边拉着郁行安到跟前来,“你看,阿兄也在。”
郁行安坐在床边,重新端详起这个被自己忽视的弟弟,和声细语的安慰着:“喝了药就好了,想睡就睡。”
果然猜得没错,除了家人之外,郁行安只会对他所欣赏的人稍加关注。
昨晚他脑子里闪过好几个法子,比如害怕雷声去找哥哥一类,不过太俗了,郁行安正值臭屁高冷的年纪,又伴太子身侧,自是有那么点自命不凡的傲娇在的,大几率会适得其反,加深对自己不好的印象,认为自己和其他小孩没什么两样。
因此郁宁和曲线进攻,从郁行安感兴趣的地方下手,写了半首诗放在桌上,不管他来不来自己这里,也会有无数张嘴说出去,说给郁行安听。
郁宁和乖巧回应:“嗯。”安心闭上眼睡觉了。
可能是年纪小,抵抗力差的缘故,所以夜起一会儿也染了风寒。
府医提着药箱子搭脉,他摸着山羊胡:“脉细而无力,是气血不足的脉象,加之面色苍白,头晕目眩,血虚之极。当以养血生血为主,俟血液充盈,再行调理气血。此回一病,恐怕是要一段时间才能养好啊。”
“怎么会气血不足呢,宁和的饮食是我盯着的,要是说刚来那会儿跋涉千里气血不足还算是有道理,眼下怎么回事?”张荷仪疑惑不解。
府医正色道:“老夫行医几十年是不会有错的,二公子应是生下来就带着弱症,常年吃药不见风,脉象微薄,较正常之人弱了不少。”
瑞霞嬷嬷躬腰:“大娘子,二公子瞧着确实与其他孩童不同,照理说这个年纪的孩童有几个不顽皮,二公子却安静,还如此聪慧晓事……”
张荷仪温暖的手抚过郁宁和的脸,低声有几分唏嘘:“可怜的孩子。”
……
东宫。
齐胤承听宦官进来说了几句话,舒展笑颜:“前线传来捷报,陆将军率军大破匈奴,我大齐之国北方忧患可消矣。”
东宫殿内各坐着年龄不一的人,郁行安也在其中。
被选为太子伴读的人大多出自贵族世家和高官之子,无一不才智出众、忠于皇室,经过层层选拔之后才会同太子一起在东宫的崇文馆就读。
其余官宦之子大多就读于国子监。
换句话说,东宫就是小朝堂,若是齐胤承继承大统,那这些人就是日后的肱骨之臣,不可小觑。
“我记得陆将军有一子,名唤陆鸣,在北方边境长大,听说他比陆将军还胆大,敢独自骑马出城,在草原上策马,险些就被匈奴抓了去,被陆将军抓住之后屁股都揍开花了。”
听到北方战捷,这些半大小子也开始聊起他事,氛围也活跃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