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好气地骂道。
少女们这才匆匆上前,虽然手忙脚乱,但好歹动了起来。
一群人忙活了快两刻钟,第一条麻线终于绕着圈子缠在了线棒上。
“诶,有了。”
“有了!”
宁腾开怀大笑,喜不自胜。
布匹是钱,麻线也是钱啊!
渭河水力滔滔不绝,就相当于昼夜不息地往他家里送钱,如何能不欢喜?
“钱没白花。”
“为了这工坊,宁家付出良多呀!”
宁腾满心感慨地说道。
“宁内史心疼了?”
“嫌本侯开价高,割了你的肉是吧?”
陈庆不待对方反驳,就竖起手掌阻止他开口。
“有一桩事倒是要拜托宁内史。”
“冶铁司想要采买一批细绢布,让你把花出去的钱再赚回去可好?”
宁腾迟疑不决:“内务府有左右织室,为何还要在外采买绢布?”
陈庆笑道:“蒙尚书,此事也与你有关。”
蒙毅看似在盯着纺机,实则一字不漏地听着二人谈话。
陈庆索性把对方叫了过来。
“你们可知矿石破碎场的奴工能用几年?”
宁腾和蒙毅互相对视了一眼,搞不清楚问这个干什么。
“内务府用的都是青壮奴工,起码能用十年吧。”
“老夫猜测,去掉不幸亡故的,少则五六年,多则七八年。”
两人先后说出了答案。
陈庆竖起三根手指:“不算事故死伤的,一个奴工大概能用三年。”
二人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仿佛不敢相信这个答案。
陈庆慢条斯理地说:“矿石破碎、碾磨时,尘土飞扬,奴工干一天活下来,浑身至少能洗出两三斤泥尘。”
“他日常喘息时,这些扬尘也会被一并吸进体内。”
“长此以往……”
陈庆比划着自己胸膛的位置:“肺里被尘垢淤塞,气息难以畅通。每日咳嗽不止,胸闷、胸痛。”
“最多年,积重难返,无药可医。”
“内务府第一批奴工差不多就到这个时候了。”
宁腾和蒙毅脸色大变。
“雷侯,那你采买细绢布是为了……”
陈庆做了个以手蒙面的动作:“女子出门时蒙的面纱见过吧?”
“一来可以遮挡车马扬尘、草木飞絮,二来可以阻挡浮浪子弟的窥测。”
“本侯用多层细绢布缝制起来,中间嵌棉纱,能阻挡一部分尘土被吸入体内。”
“如此奴工的发病时间大大延后,约莫至少能多用年。”
“本侯把此物命名为口罩。”
宁腾赞许地颔首道:“此计大善!”
“雷侯,绢布并非稀奇之物,棉花应当也能以其他代替。”
“您说的口罩……莫非刚想出来?”
陈庆摇了摇头:“水泥场开工之前,我就想到了。”
“那……”
宁腾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
陈庆嗤笑道:“宁内史,亏你还做纺织生意。”
“绢布多少钱一尺,你算过吗?”
“口罩要做的能隔绝尘埃,起码也要五层起,还得是精工纺织的细绢。”
“中间不管夹的是棉花或者别的什么,起码也要一遍遍梳洗过。”
“奴工戴一天下来,口罩里满是泥垢。要洗过晾干后,第二日才能重新佩戴。
“可天天清洗的话,口罩的效力会逐渐下降。”
“最迟五到七日,就得给他们换新的。”
陈庆摊开手:“一个奴工值两贯多钱,七日一个口罩,你算算每年得给他花多少钱?”
宁腾目瞪口呆:“至少也得贯钱。”
“太不值当了!”
“还不如重新买一批奴工。”
“否则原本值两贯的奴工,要花十几贯、几十贯给他戴口罩,简直亏到姥姥家了!”
“用死了换一批新的多划算。”
蒙毅关切地问:“那你现在采买细绢布是为了做口罩?”
“是奴工要涨价,还是绢布要降价了?”
陈庆笑道:“两者都有吧。”
“宁内史的纺织工坊开起来日进斗金,他一定会不停添置机器扩大规模。”
“蒙尚书你的水泥工坊开起来,劳力的需求比之更甚。”
“本侯猜测、大牲口、奴隶、民夫的工价还会涨。”
“域外掳回来的战俘根本不够分。”
“然而随着布匹产量的提升,价格肯定是会不断走低的。”
“当然,宁内史也无需忧心。”
“水力又不花钱,布价再跌,总不能不要钱吧?”
“无论如何你都是赚的。”
宁腾笑呵呵地说:“一匹布少赚些,咱就多产几匹,总归能赚得个养家糊口钱。”
“雷侯,陛下让你统管皇家内务,可真没看错人呀!”
“方方面面你都精打细算,一文钱都不奢费。”
“本官应当向你看齐,好好经营自家产业。”
他无意间一回首,却把女执事吓得差点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