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小姨母愠怒的眼神,陈庆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教室外。
芈滢终于舒了口气。
没有他在这里作怪,感觉轻松多了。
台下两大两小,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
敢让陈庆在门外罚站的,还真是头一回见。
真不愧是他的小姨母!
芈滢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笑了笑,踱步到讲台中央。
站在这里居高临下,望着两个孩童单纯、懵懂的眼神,她突然涌起一种神圣的使命感,肩头沉甸甸像是压上了什么东西。
“同学们。”
“我是学堂的师长芈滢。”
她目光寻索,找到了放在讲桌上的粉笔。
这玩意儿的技术含量低得令人发指,只要烧出石灰来,一天生产几千斤都不是难事。
粉笔是白的,墙是黑的。
芈滢略加思索就明白了它的用途。
她转身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出了自己的名字。
韩夫人心中早有猜测,等看到‘芈’字后,顿时知道对方是故楚王室,神情中不由多了几分敬仰。
芈滢回过身,把粉笔放了回去。
她对这间学堂不是一般的满意。
地面是水泥的,窗户是玻璃的,连教室里的灯盏都足有八座之多。
她已经可以想象夜间此处灯火通明,孩童们埋头苦读的景象,心中颇感欣慰。
“我们能相聚在这里,首先要感谢内府令陈庆的慷慨付出。”
“没有他一砖一瓦的营建……”
突然门缝里冒出一颗脑袋:“小姨母,这里的砖瓦我一块都没动过,要谢也得谢外面的工匠。”
韩夫人忍俊不禁,别过头去偷笑。
金娘用力垂下头,肩头不断地耸动。
芈滢瞬间臊红了脸,狠狠地朝着陈庆瞪了一眼。
对方立刻缩了回去,顺便把门重新带好。
“那就不谢他了。”
“要谢也得谢辛勤劳作的工匠,还有……陛下圣明。”
芈滢言不由衷说了句场面话。
“小姨母,陛下可是一直反对兴建学堂来着。”
陈庆在外面喊道。
芈滢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揍他。
她不耐烦地说:“谢太子殿下总行了吧。”
“扶苏殿下乃总督官,陈庆只不过是个副手。”
“殿下当居首功。”
陈庆玩得起劲,又在外面喊:“殿下只是口头上支持过,可没付诸行动,小姨母你还是谢我吧。”
——
“你们先等等。”
芈滢犹豫了下,担心让别人看到自己大发雷霆的样子,败坏了她贤良师长的形象。
“两位不如先带着孩子去各处逛逛。”
“我……有些私事要与他商谈。”
韩夫人和金娘立刻起身,带着孩子走出教室。
她们或责怪,或同情地看向陈庆,摇了摇头结伴离去。
“小姨母,你这课上得不行,我很难给你发俸禄啊。”
陈庆大摇大摆地进去,嬉笑着面对芈滢阴云密布的脸色。
“那你说应该怎么样。”
芈滢没好气地说。
“你瞧我的。”
陈庆脚步轻快地跨上讲台。
他轻咳一声,面色认真了许多。
“同学们好。”
“今天是老师给你们上的第一堂课。”
“我先带大家认识几个生字。”
陈庆抓起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了‘秦’‘华夏’三个字。
“何为秦?”
“上为舂,下为禾。”
“天下可耕之地,即为秦域。耕种之民,即为秦人。”
“何为华夏?”
“有礼仪之大,故称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
“我们穿同样的衣服,持相同的礼仪,在同一片土地耕种。”
“所以我们都是秦人,华夏族。”
陈庆的语气愈发郑重。
说笑归说笑,但教育之事关系着大秦今后几十年,上百年的发展。
汉朝之所以能在历史上留下‘强汉’的赫赫威名,和公羊学派的大一统、大复仇思想在民间的盛行脱不了关系。
尊王攘夷,让多少有志青年投身边塞,以三尺剑成就盖世功名。
彼时的儒家可不是只会穷经皓首,在八股经文里扣字眼的书呆子。
他们不但武德充沛,而且深得《抡语》中的微言大义,沙场建功者不计其数。
想要制霸全球,光靠韩信、蒙甘、李左车、英布等人是远远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