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情如此,可当着韩夫人的面说出来,似乎就多了些别样的意味。
陈庆暗骂自己多嘴,担心惹得她翻脸怒斥。
“妾身并未多想。”
“叔叔的人品我是信得过的。”
韩夫人温柔体贴的说道。
“那就好。”
陈庆松了口气,“嫂嫂可愿意应承此事?”
韩夫人犹豫不决。
她虽然同样是六国故旧,可是与那些人素无往来。
贸然应下此事,若是搞砸了怎么办?
“我夫人的小姨母倒是从北坂宫出来的。”
“只不过她还不足双十年华,而且一向寡言少语,哪干得了这个。”
“嫂嫂若有难处,我再想办法。”
陈庆善解人意地说道。
“那妾身就试试吧。”
“成与不成,全看天意。”
“若是未能成事你可别怨我。”
韩夫人鼓起勇气答应下来。
“好。”
“嫂嫂明日来北坂宫,我带你见见她们。”
“谢媒礼金绝对少不了的。”
陈庆仰头望了眼黑沉沉的夜幕,“天色已晚,庆就不多留了。”
“我送送你。”
韩夫人连忙起身,一直把他送到门口。
望着夜色中远去的马车,她幽幽地发出一声长叹。
阴差阳错,造化弄人。
她在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遇到了陈庆。
可惜他却不是什么‘苦熬了多年,一身力气无处施展’的微末草莽,而是权势滔天的内务府府令。
“娘,叔叔走了?”
韩信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轻声问道。
“嗯。”
韩夫人应了声:“叔叔叫我去给北坂宫中无人认领的嫔妃说亲,许给秦墨诸位高徒,我已经应下来了。”
“这倒是个好差事。”
韩信笑着说:“秦墨门下人才济济,哪个也不是庸碌之辈,来日必成大器。娘亲今日与他们结个善缘,韩家也算多了些人脉。”
“我也是这样想的。”
韩夫人把刚刚泛起的一丝丝幽怨和痴念死死压在心底,掩埋到最深处,装作若无其事的回了房中。
夜色已深。
陈庆回了家中,与相里菱鏖战许久,睡得像是死猪一样。
咸阳宫的书房里却依然灯火通明。
“封侯非我意,但愿江山靖。”
“你倒是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始皇帝来回踱着步子。
赵崇默然垂首,像是一尊塑像般伫立在旁。
此刻他的心思非常复杂。
之前让陛下夜不能寐的,哪怕是千里之外的蛮邦酋首,现在坟头的草也有三尺高了。
偏偏他有种奇怪直觉,陈庆大概不会有事。
“赵崇,如今内务府各项事务进展如何?”
突兀的问话,让他迟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回陛下……”
赵崇飞快地整理好思路:“内务府在去年冬制作了大量齿轮,如今已发付各地。渭河下游的郡县营建水车最快,如今开始运转的超过五十余座。”
“依黑冰台的实际考察来看,每县一架水车远远不够。”
“碾磨出的麦粉光是供应本地士族勋贵尚嫌不足,百姓根本享受不到什么便利。”
“一县起码也要三架以上,才堪堪够用。”
“今年春内务府产出的犁铧分发大江南北,各地官员百姓赞不绝口,言道坚固、省力胜过以往数倍不止。”
“陈庆卖价八万八的太子犁,没想到也有人买,还卖出去三百多把。”
嬴政不禁把目光投向他,赵崇赶忙解释:“多是地方上的阿谀之辈买来给自家充门面的,用于耕地者少之又少。”
“继续说。”
嬴政面无表情。
“内务府产出的火炮交付北军使用,据称所向披靡。”
“蒙将军以牛羊试炮,相距半里击发,仍旧在畜群中开出了一条十丈有余的血路,骨肉纷飞。”
“所见者无不触目惊心,最近北地倒是平静了许多。”
“内务府上奏,各地官府请求拨付的纸张越来越多,工坊不堪重负。陈府令怀疑有人暗中克扣,中饱私囊。”
“据黑冰台调查,倒也并非空穴来风。”
“地方官吏习惯了纸张的便捷,日常不光公文往来要用纸,连书写作画也要用纸。”
“上行下效,开支自然大增。”
赵崇摇了摇头,接着说:“今日陈府令在郊外观匠人修整牛蹄,顺手赏了他十枚新钱。”
“那修蹄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