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体贞堂出来,赵行的脸色有些沉,也有些冷。
小宫娥们偷偷看过,素日里那样好脾气的一个人,见了她们也能笑着说上两句话,今日却吓的人连跟上去伺候都不敢。
姜莞大概能猜到他在气什么。
上了甬道,红墙下人影相随,姜莞回头看身后拖长的影子,拉了拉赵行。
赵行低头看她,闷声不解:“嗯?”
姜莞笑着把两道人影指给他看。
两个人本来就肩并肩的走在一块儿,姜莞更有意靠他近些,实际上外人看来还是保持了一定距离的,虽然亲密,但不至于失礼。
而映在宫道上的人影,俨然是依偎在一起的姿态。
赵行眉心一舒,也笑了。
姜莞松了口气:“不是说好了不生气,出了门就拉长了脸,底下的小宫娥见了都害怕,你也不怕传到圣人耳朵里去。”
赵行捏着眉骨哦了声:“听你跟他说太多了,有点烦。”
他也不至于这么小心眼吧?
姜莞觉得他八成在撒娇。
还挺稀罕的。
赵行也学会了她与人撒娇的那一套啊?
她小心谨慎的避着人,又拽拽赵行袖口:“别烦了,今天多说几句,都说清楚,总好过往后每次见了他都要说上一箩筐的话吧?”
赵行挑眉看她:“你还挺有理的?”
姜莞说那当然:“我一向都很理直气壮,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赵行当然不会在这些上面计较,他生气也不是因为姜莞多说了几句话。
她那些话,说出口就全都是刀子,字字句句都要伤人肺腑,今日若不是他站在旁边,换个人来听,怕都要觉得她冷心冷肺。
也只有他听了那些话,在心里拍手叫好了。
但赵行仍旧绷着脸:“怎么惹了我,还这么理直气壮呢?”
姜莞撇嘴:“真生气啦?那我跟你道歉?”
“道歉是不是应该有点诚意?”
姜莞杏眼一圆:“那你想怎么样?”
赵行笑着揉她,突然想到茶楼里的那个吻,再看她这幅表情,笑容一僵:“你能不能别一天到晚想些乱七八糟的。”
“你不想就知道我在想了?”
他只能摇头:“说不过你,但道歉是你自己说的。”
姜莞哦了声,小手背在身后,笑吟吟望着他:“那二殿下想要什么补偿,且说来我听一听。”
“往后在赵奕面前,别叫我二哥哥。”
姜莞唇角一僵:“你来真的?”
赵行不置可否。
她则是满脸震惊。
他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呐。
姜莞脑子里,全是前世叛军逼宫的那夜,他大限将至,回光返照,凹着一双眼,躺在龙床上,被她掐着脖子的时候,都还气若游丝的跟她说,好好活着。
那时候劝她好好活着,便是把她推去赵奕身边。
而且那些事,他忍了那么多年。
姜莞突然就想明白过来。
竟是她痴了。
前世赵行知她心意,求而不得,除了放开手,还能做什么?
明明她是他明媒正娶,三数六礼迎回家的发妻,他却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从前他其实也是这么干的。
为了成全她。
他什么都忍下了。
如今知晓她的心意,他才会放纵自己一些。
姜莞只觉得心头柔软的一塌糊涂,又想抱抱他了。
可这是在宫里,不能那么干。
于是姜莞笑着应下:“这有什么难的,答应你就是了,我的一个补偿可值钱得很,二殿下就拿来换这个,有些亏。”
“不亏。”赵行在她发顶揉了下,“我觉得很值。”
姜莞笑意愈浓,索性改了口:“我都进了宫,真不去含章殿给圣人请个安吗?二郎。”
赵行眼神一紧,那种冲动又涌上来。
他是真的拿姜莞一点办法也没有,在她面前更没了什么自制力。
鬓边突突的跳了几下,只想赶紧把她送出宫。
他就知道自己总是在找罪受!
赵行喉咙滚了下:“不去了,母后眼下心里全是赵奕,见了你,越发想起他,等会儿送你回去,我回来到母后那儿去回禀一声。”
他尾音中却夹杂着些不易察觉的沙哑。
姜莞经历过,压下眼皮,也不敢再撩拨他,轻咳了声,一本正经的说:“圣人那样不放心,大概一会儿就回去体贞堂看他,我说的那些话……”
赵行说没事:“那些话很得体,就算母后听了也挑不出你的理,何况此事本就是你占着理,母后偏心三郎,也怪不到你头上,她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了觉得这话底气其实不足,叹了口气:“珠珠,你也别怪母后。”
姜莞意外看他。
赵行冲着她摇了下头:“母后叫你进宫见赵奕,你心里其实不高兴,我都知道,所以我也没敢去跟皇婶说实话,就怕长辈们为此闹得不痛快,偏偏皇婶还不能说什么,只能自己生闷气。
你也许会想,明明是你最无辜,凭什么母后还要你来迁就赵奕。”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