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的是雍盛帝的马车,所以说的是奉少爷的吩咐。
说完看向盛泽。
“小少爷让我们来杀个人。”
这是小少爷的吩咐。
他回答的很有条理,因为他本就是个有条理的人。
盛泽能否听懂他都不会去解释,因为他要说的话说完了。
而且他没说假话。
带雍盛帝去体验如何心中有民的确是少爷的吩咐。
杀盛泽,也是的确是来自小少爷的吩咐。
而他的动作,也和他的话一样简练无比。
盛泽很强,身为大内侍卫处统领,无论是身手还是见识都是最强的那一个。
但就在老头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截剑尖突兀的从他后颈刺入,从喉咙透出。
一滴殷红血液从剑尖滴落。
盛泽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竟是单手握住从喉咙透出的剑尖嘎嘣一声掰断 ,猛然回身将手里的剑尖刺入动手之人的额头。
他看清了对他突然出手之人的脸,但他的头骨却被身后极速而至的老者一掌击碎。
出手的,是一名小太监。
他是桂喜安排跟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他没有任何存在感 ,也从未说过一句话。
但就是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 ,却是突然一剑刺穿了盛泽的喉咙 。
这再次印证了季博常的那句话。
世间最不能小瞧的,就是小人物。
哪怕再不起眼的一个小人物,都能成为最关键时候改变的局面的那一个。
刘崇禄有他的嫡系,桂喜也有自己的嫡系 。
他讨厌老太监,但却对小太监们很好,就如他对德喜说的那样。
都已经是世间最卑微最可怜的太监了,为何不彼此守护还要相互陷害残杀?
他杀光了所有老太监 ,却成了所有小太监心里的神明。
那个突然出手,被盛泽临死反扑将剑尖插进额头的小太监死了 ,却是嘴角带笑死的。
因为他在临死前,看到老者对他郑重施了一礼。
“小少爷说,每个为大义赴死之人都值得被尊重,都值得立碑。”
“您走好。”
您,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字眼,但谁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太监使用您呢?
没人瞧得起太监,也没人将太监当人。
但今日,有人对他施礼,并用了您。
尊重啊,真的让人着迷 ,虽然只是在死之前才听到这个字眼。
但,真的值了。
所以他笑了。
因为他心里神明告诉他,我们卑微可怜,我们被人瞧不起,我们可以随意被贵人侮辱打杀。
但这个世间却有一位大人从不认为我们卑微,也从不认为我们可以随意打杀侮辱。
因为他说,我是他的朋友 。
原来,太监也是可以有朋友的,原来太监,也是可以被人尊重的。
被尊重的感觉啊。
真好。
马车改路了,从去往西南的方向改路去了定远。
而在马车离开后,地面上留下了上百具大内侍卫的尸体。
还有一个冒着香气的卤肉摊子。
但这些尸体很快就被人运走了 ,就连地面的血迹和卤肉摊子都被收拾了干净。
而动手的人,竟是从西南跟随五皇子来到帝都的人。
御书房。
“都收拾干净了?”
五皇子放下手中御笔 ,转头对一旁的桂喜问道。
“回陛下,太上皇顺利到了黄陵,又从黄陵改路向西,用半日一夜的时间穿行了百里山林后,改路向西南。”
“奴才按照陛下的旨意,提前通知季侯的人等在那里,刚才收到回报,大内侍卫处百人死绝 ,太上皇此刻应该快到定远边界了。”
五皇子闻言哈哈大笑。
“父皇啊父皇,您一直认为朕愚蠢 ,但实则您才是最蠢的那一个。”
“您所谓的筹谋隐忍漏洞百出,您真以为朕看不出您动的什么心思吗?”
说着起身来到御书房巨大地图前站定 。
“您想翻身就一定要离开帝都,而离开帝都您能去的地方唯有西南。”
“但大雍最重孝道,朕已经登基称帝,又怎会忍心让您再为国事忧心呢。”
“去吧,既然定远侯想让您去定远,那您就去吧。”
说着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微微一笑。
“定远侯为您做了那么多 ,可您却一直想如何除掉他,这人心里就算再重皇权,也架不住您这三番四次的寒心之举。”
“您错了,如果您能真正的正视定远侯父子,大雍也不会在您手中变成如此模样。”
说着端起御案上的茶盏微微品了一口。
“您的错误朕不会再犯,您的老路朕也不会重走。”
“您对麾下之人的封赏只有一道旨意和虚名 ,但朕却能给麾下之臣真正想要的。”
说完呵呵一笑,眼内闪过一道锐利精芒。
“您曾为朕找过教习训导,那朕也给您找一个训导的教习。”
“季侯,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