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女子正坐在床榻边打盹儿,她微闭着双眼,双肩耷拉着,脑袋不时地点一下,仿佛随时都会倒伏在床榻上。
玄青的目光移向屋内,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并非扶云城的房间,这一次王安之并未将她带走。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身影,那真的是他吗?亦或仅仅是一场虚幻的梦?她挣扎着想从床榻上坐起,却只觉自己浑身酸软的好似无骨一般,她刚勉力坐稳身形。
一直守在床榻前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她匆匆看了玄青一眼,嘴里嘟囔着:"醒了,醒了。"便从圆凳上站起身来,如一阵风般打开房门,飞奔而出。
那房门就这般敞开着,没有合上,玄青怔怔地望着门外的白墙青瓦,还有那金色阳光笼罩下的寂静庭院,难道这里是太芜院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认得这脚步声,这又急又重的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阳光,大步跨入了房内,那张俊朗的脸庞上挂着笑意。
“玄青,你醒了?”
玄青努力撑起身子,依在床榻上,冲他笑了笑:“这是哪里?”她有些急切地问,本有些涩哑的声音,显得更哑暗了。
柳繁奕坐在床榻前的圆凳上,回道:“林麓宗。”
玄青一怔:“是你带我来的吗?”
柳繁奕扬了扬眉:“你如今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玄青脑中仍有些混沌,她斜倚在榻上,梳理着脑中的思绪,沉默了片刻,问:“宁茹还好吗?”
柳繁奕道:“她没事,已回澜冰堡了。”
玄青默然了半晌,又轻声问:“是太芜院的人来了吗?”
柳繁奕未说话,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玄青垂下眼眸,抿紧了唇,她不敢再问下去了,有些难以启齿,好似自己妄念太深。
柳繁奕坐在床榻前的圆凳上,双手撑在膝上,垂下了头,目光不知飘向了何处。
二人默然了许久。
方才跑出去的女子又折返了回来,她的身后紧跟着一名侍女,手上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饭食。她走到房中的圆桌前,将饭食移至桌上,然后转身走向床榻,想要搀扶起玄青,让她起来吃点东西。
玄青着实是有些饿了,便在她的搀扶下,下了床,缓步走到圆桌前坐下。她脑中还有些昏沉,走了几步路便觉有些眩晕,她坐在圆桌前,双手撑住脑袋,缓了许久,方觉好受一些。柳繁奕也移步坐到了圆桌旁,他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坐着。
玄青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轻声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柳繁奕道:“睡了三日。”
玄青揉了揉眉心,缓缓提起了筷子,虽然腹中饿了,嘴巴却好似不饿,她夹起菜放在碗里,愣愣地盯着碗里雪白的米饭,迟迟未动口。
“菜不合口味吗?”柳繁奕扫了一眼桌上摆放的几碟精致小菜,轻声问道:“若不喜欢,我让人换些新的来。”
玄青笑了笑,眼睛却模糊起来,她感觉自己脸上淌过一丝暖流,忙将头低的更低了一些。又觉得不说些什么似乎不好,便说道:“我想吃碗汤面,我嗓子太干了,吃不下这米饭。”
柳繁奕立即唤来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又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玄青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她决定不再问了,有何可问,问了又能如何。
柳繁奕却缓缓开了口:“哥哥想必是有苦衷。”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一出口便会消散,却又恰好能传入她的耳中。
玄青捏紧手中茶杯,紧抿着唇,怕自己说出不争气的话,她静默了许久,微微一笑:“面为何还未送来?我好饿呀!”
柳繁奕愣了一下,看着她湿润的眼眶,皱了皱眉,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又扭头唤来侍女催促。
那侍女听到吩咐后,匆忙地跑了出去。不多时,便见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了进来,轻轻地放在了玄青面前。
玄青谢过她,提起筷子,挑起碗中的面吹了吹,大口吃了起来,不多时,便将一碗汤面吃得干干净净,心中却觉得这面味道很是一般。
玄青在林麓宗休养了一段时日,身体稍好了一些,她便又来到了林麓宗的藏书阁,坐在书案前看着术法书籍。看到不解的地方,她还是会下意识地抬起头,向对面望去,对面却是空空荡荡的,已没有人为她答疑解惑了。习惯真的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它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侵入你的灵魂,然后悄悄地潜伏在你的心里。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许凉意,那枚凝炎玉被她放在了御风府藏书阁的书案上。此时,她独自坐在这空旷的书阁之中,只觉周身寒意不断袭来,她不由的缩了缩身体,拿起书,缓缓走到门外的阳光下。阳光好温暖啊!她惬意地享受着阳光的拥抱,望着满院新嫩的绿意,心思却不知飘往了何处。
“怎么坐在外面了?”柳繁奕从长廊的拐角处走来,迈着他又急又重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