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仵作何在?现场勘验得如何?”
知州大人发令,有师爷从公冶安手中取了尸格,呈给他,他拿起简略看了一眼,又听公冶安复述了一遍,并不传问姜绾,便匆匆道:“本官清楚了。”
“虽未有人证,但诸项证据表明,这妇人在观景亭中欣赏慈光寺的风景,却不想失足跌落,不幸殒命,恰逢姜东春也在此亭中,但他一无杀人动机,二与那妇人距离甚远,此案与他无关……”
“你骗人!”
知州的话没说完,忽然有人高声反驳,姜绾听到姜尧的声音,回过头就见他坐在肩舆上,被人抬上来的。
肩舆一共两顶,另一顶上坐着的人带着帷帽,但身形一看她就知是孟迟,还有阿阮和小玥、麻团、黑子他们都来了。
陪着孟迟的,是那个她在城门口见过的魁梧大汉。
“阿姐——”
姜尧眼睛都哭红了,大喝了一声后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此刻见着了姜绾,泪珠受不住地滚落下来,擦了还有,擦也擦不完。
他想从肩舆上下来,但被魁梧大汉摁住了,姜绾朝他走过去,握了握他的手。
“他不会逃过,你且看着。”
“阿姐——”
他除了喊她,似是再说不出别的话,抽气声卡在阿姐两字之间,上气不接下气。
小玥儿尚还小,懵懂地被阿阮抱着,看到她也朝她伸手,见着姜尧哭,大大的眼睛里透出一点不安,但或许还不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只是比往常安静和有些害怕。
姜绾抱了抱她,又还给阿阮,“替我照看好她。”
她目光划过孟迟没有停留,他在帷帽下却一直看着她,得知徐惠娘出事,姜尧慌不择路,小玥儿懵懂未知,他知道姜绾让阿阮传话让他们在那儿等着的意思,但还是带着人过来了。
他担心她。
她一个人在这儿面对这些,他没法在那里安然等着,他必须要赶到这里来,哪怕做任何事也无法挽回了,也想要陪着她。
只要她需要,立即就能看到他。
帷帽挡去孟迟的脸,姜绾看不得他的神情,但被他一直看着,她感觉得到,他在担心她。
但她只是略过他一眼,就转身看向知州。
话被打断,这回却没有听到他高声喊放肆,真是稀奇了。
她看到知州目光闪烁,不时停留在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孟迟身边的魁梧大汉。
看来此人身份来历也不小,能让知州也有所顾忌,看来,今天会比想象中的顺利。
她认定了吴林拿了不知姜东春还是罗家的好处,要将姜东春定罪,本以为要费些功夫,但此时觉得,胜算又多了一层。
她又看向知州吴林,早在初见的时候,就知道这人不是孟迟口中说的那般,尚有几分清正,不然也不会一面承着孟迟的情,一面又默许孟星阑的人在城中围堵他。
此时又不知得了哪家的好处,案子不往细里查清,就断言与姜东春无关,这是哪门子的清正。
“大人。”
“案子虽没有人证,但物证却样样指向此人,他绝非自己所说只是同在亭子中观景,而与此事无关。”
“大人手中的尸格、这观景亭中的诸般痕迹,都足可证明他撒谎,他即凶手。”
“放——放缓些再说,本官还未问你话,你不得擅自跳将出来挑事。”一句放肆还未出口,知州吴林瞟了一眼那魁梧大汉,把到嘴边的呵斥吞了回去。
“吴大人,审命案,合时连证人也不叫上来问话就能结案了?”
孟迟身边的魁梧大汉突然开口,一个眼神瞟了抱着小玥的阿阮,阿阮半分犹豫也没有,立即站出来,与姜绾一处。
“我可听说,这丫头当时就在观景亭附近。”
“成将军,本、本官正要问证人话。”面对对面突然释放的压力,天不热吴林也抹了把额头的汗。
这成将军今日穿着便服,也没配兵刃,他见着他还是有些发怵。
哪怕这成将军领着郴西军驻扎在郴州时日不长,但一想到那双手直接扼断过人的脖子,那张脸没一处地方不溅过人血,战场上下来的杀伐之气还是叫他心惊肉跳。
也不知今日哪里招惹到他了,竟然突然带着几个草民上慈光寺来看他审案。
吴林怀里的银子沉甸甸地压着肚子,此刻却不能叫他安心,这是他要出城赶往慈光寺的时候,罗家差人给他送来的,里头还夹了一张小纸条,原本是他的定心丸。
此刻却像烤熟的地瓜,烫着肚皮又不敢动,唯恐这成将军看出端倪,上来提溜他,一抖,就都露馅了。
“还有她,我可是听说她是那不幸殒命的妇人的女儿,怎么,她不能在这里说话,问一问母亲的死因么?”
成将军浑厚的声音在观景亭回荡,山壁的回声让他的反问更加多了一种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