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子,有几个药童忙碌着,每个炉子上都熬制着各式各样的汤药。耿乐此时正给周边几个炉子煽着火,听见有人唤他手忙脚乱地转过身来。
“张太医,这位是……?”耿乐用蒲扇指着他身边那位女子,呆愣地问道。
张太医眨了眨眼,沉声道:“这是凤微宫的管事宫女春柳姑娘。”
“如此…….”耿乐将手中的蒲扇递给身边的药童,行礼说道,“春柳姑娘,是微臣冒昧了。”
这便是太医院最年轻的太医耿乐,春柳忍不住悄悄打量起他。他祖父当年在太医院如泰斗一般的人物,他却没有依靠家中的荫蔽,而是年纪轻轻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入了太医院,甘愿与药童共事。
“耿太医,皇后娘娘有急召宣你进凤微宫一见,还请随我一同过去。”春柳的眼中露出一丝赞赏,浅笑着颔首说道。
耿乐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张太医,正好撞上张太医审视的眼神,不由得眼神开始躲闪,直到春柳出声再唤时才回过神来,笑着点头应下。
一路上春柳再无言语,专心致志地带着路,而耿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显得疑虑重重。
“皇后娘娘,奴婢将耿太医带到了。”
楚芊芊正向楚妙尔说着傅云期已到漠北的消息时,便听到门外传来春柳的声音。
“进来吧。”她对着楚妙尔轻轻颔首,开口说道。
耿乐从容不迫地从外面走来,弯腰行礼,整个动作行云流水。确实如刘圩所说,此人的教礼已经深深刻在了骨子里。
“你就是耿太医的嫡孙?”楚芊芊试探性地问道。
耿乐显然没料到她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这个,随后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笑道:“回皇后娘娘,正是微臣。”
闻言,楚芊芊不由得喜从中来。她缓缓起身,声音也亮堂了几分:“本宫今日让你来是想问问当年荆州之事。”
“荆州……之事?”耿乐猛地抬起头来,疑惑地问道,“臣不知,皇后娘娘是想询问何事?”
“不瞒你说,你应该也知道太子殿下的病情如何,可本宫刚刚从一位故人那里得知,太子的症状与当年荆州那些人十分相似,只是皇室从不参与江湖纷争,故所记载者甚少,”楚芊芊站在他面前,正色说道,“而你当年正好与你祖父在荆州目睹了整个过程,也查验过那些人的尸身……所以本宫希望你如实以告,不要欺瞒。”
耿乐想起与张太医争执的那一日,那日回府之后,他一字不漏地跟府中父亲说了此事,却遭到父亲的一顿痛骂。父亲的告诫他至今仍然记忆犹新,此事就算是知道是谢家堡的人所为,也绝不可对外声张,否则太子殿下治好了,却会给他们耿家引来灭门之祸,祖父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皇后娘娘,”耿乐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不紧不慢地说道,“微臣当时年幼,祖父携我出游时恰好路过荆州,遇上有人横死街头,出于医者仁心祖父才决定带我一起留下,可是祖父当时也并未查到什么。”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当时年幼记不清了,而且什么也不清楚。楚芊芊忍住呼之欲出的本怒,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笑道:“耿太医好生想想,若是能治好太子的病,你说什么本宫都可以答应你。”
若是换做其他人,早就心动动摇了,可耿乐没有。
“皇后娘娘不知,江湖上的毒药千百种,亦有相克相生之功效,若找不出下毒之人,无人敢轻易尝试……”耿乐咬牙说道,“当年臣的祖父都未能查出来,臣……医术不精更是无法查出太子殿下所中之毒。”
楚芊芊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手上一松,手炉也顺势滚了下来。
如他所言,岂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耿太医,恕我直言,娘娘从未说过太子中了毒……”一直未吭声的楚妙尔突然说道,“如果我没理解错你的意思,你应是早就知道太子久病不愈便是中毒之兆?”
耿乐瞬间惊慌地瞪大了眼睛,正欲狡辩。
“四王妃说的没错,本宫从未提及过太子中毒之事,”楚芊芊甩开衣袖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问道,“本宫尚且半个时辰前才确定此事,你却如此笃定,耿太医,你又是从何得知?!”